五年的遊醫生涯,在他的醫者之路中算不得長,但卻識見了各色人心,飽嘗了世情冷暖。
被唾棄,被侮辱,被逐出門去,他其實都能忍受,但師傅幾代傳下的匾額被抄沒,一生清名因他而玷汙,卻是多少次午夜夢回時的痛心疾首。
可是今天,這一切終於回到了正軌。老父文周拍著他的肩,笑得老淚縱橫,身邊的妻子更是淚落如雨,兒子文嘉就知道傻笑,隻有外甥女茵茵仍是那般婷婷嫋嫋地走在一側,背脊筆直,眉眼清亮,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
就好像今日堂上發生的一切,全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文溥漸漸地從那種不敢置信的狂喜中清醒過來。他忽然意識到,那些在他心中根本就從敢想過的事,比如查找真凶洗雪冤屈,又比如拿回霽安堂的匾額,全都是靠著茵茵才做到的。
他這個做阿舅的從來沒有為她做過什麼,可是她就在他們不聞不問的時候悄悄長大了,而且還變得那樣優秀,成為了他的倚靠。
若沒有茵茵,就沒有今日重生之後的文溥。
公堂之上,還有一個人望著洛千淮漸行漸遠的背影,很久都沒有一絲動作。
霍瑜想起了那夜他匆匆入宮見駕,得到了帝王毫不吝惜的褒獎,腳步輕飄地出宮之時,就見到了正候著他的父親。
他本以為,父親是為他完成王命,得了陛下賞識而欣喜,沒想到他口中提到的人,卻是她。
“先前跟你說的那件事,卻是要食言了。”霍炫麵上頗有些感慨之色:“那位洛娘子,你就忘了吧。為父自然會為你挑選名門淑媛,納進門來為你開枝散葉。”
霍瑜對此卻並不認同。那天剛重新認識了她的身手,心裡確實有了彆的想法,但並沒想過要就此放棄。
“阿翁不用擔心我會心軟。”他以為霍炫跟他擔心的是同一件事:“我不會讓她有傷人的機會。那些江湖豪強也不足為慮,隻要做得隱秘些,他們不會知道她的去向。”
他會親手挑斷她的手筋腳筋,將她鎖在密室裡,從此再不見天日,隻能供他一人寵愛把玩。
“胡鬨!”霍炫難得地發了脾氣:“這個人你不能動,更不能讓她在你手裡,受到半點傷害。”
這可不像是他那個泰山崩於麵前也不變顏色的父親。
“此女難道大有來曆?”
“.......你隻要記得為父的話就好了。”霍炫說著,拍了拍他的肩:“你在女色上向來謹慎,為父向來引以為傲。切莫讓我失望。”
“兒謹記阿翁教誨。”霍瑜記得自己說的話,隻是心底的那團火,卻並未因此而消彌,反而更加熾熱。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因為一個女子,生出這般強烈而熱烈的渴求,就像是被下了蠱,又像是著了魔,每見一麵,都像是向深淵裡又踏了一大步,隻想不顧一切地將她禁錮在身邊,揉入骨血之內。
“郎君。”何簡匆匆而來:“陵尉府有人暗中串連,想要鼓動兵士嘩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