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回到西京,就有人傳來了薛溫的口信,稱陛下自除夕家宴之後,精神就越來越健旺,召見他的頻率由一日一次,減成三日一次。
前幾日還好,今日診脈之時,他卻發現了一絲異樣。陛下初見他時精神尚佳,不過盞茶的功夫便連著打了數個哈欠。光是這樣也就罷了,前期本已經調理得稍有起色的身體,也已經出現出了衰敗之相,似是服用了某種短期內催發生機的虎狼之藥,極大地損傷了陛下的根基,隻怕繼續下去,他的身體撐不過兩個月。
他之前已經接到了墨公子的傳訊,雖不敢直接了當地問,但也旁敲側擊地委婉要了陛下近日的膳食與用藥單子,卻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之處。
隻是再多問之時,陛下卻忽然摔了茶盞拂袖而去,而他這個惹怒陛下的罪魁禍首,也被人軟禁了起來。
“所以天字營到現在也沒有查出那‘長生藥’的所在。”墨公子皺了眉,又咳了幾聲。
“陛下對此藥極為重視,自霍瑜那夜進宮之後便再也無人得見,當夜侍奉的人,除了聶希之外儘皆被滅了口。”衛鷹跪在車中道。
“啟用天一。讓她務必查清此藥的所在,不惜一切代價銷毀它。”
“公子?”衛鷹愕然抬頭:“您不是說,非到生死攸關之時,決不會動用天一的嗎?”
墨公子的目光幽遠冰冷:“你還不明白?現在,已是生死攸關之時。”
深夜。未央宮四處已經熄了燭火,唯有帝王所在的承明殿仍是燈火通明。
陛下自從服了那長生藥,精力較之前明顯改善,但聶希心中卻生出了隱憂。
不知為何,陛下近日服藥的頻率似乎變快了,最早隻是一日吸食一次,但這兩天已然翻了倍,且兩次服藥之間,還出現了嗬欠連天眼淚不受控的情況。
陛下向來注重形象,禦極以來彆說是麵對臣工與後妃,便是獨自一人也從不鬆懈,幾時有這種全無形象的模樣了?
可惜了薛郎中,醫術再好,多半也要因此送了性命。
隻希望那藥真像翁歸靡所說,待服完一整匣之後,便可收到長生久視之效。
否則.......聶希微微打了個冷戰,並不敢再想下去。
他取了件繡了日月山河紋的大麾,披到了虞珩身上。
虞珩是申時方才用了第二次長生藥,這會兒雖是熬了夜,但仍覺得精力充沛,心情自然也是上佳。
對著侍奉了自己幾十年的老宦,難得地也想要施下一絲恩惠。
“聽說你過繼的那個孫兒,現在已經啟蒙讀書了?”
“回陛下的話,小童頑劣,不過識得幾個字罷了。”聶希答得極為謹慎。
“無妨。”虞珩大袖一振:“待他再年長個幾歲,便讓他去做烜兒的伴讀。雖說朕將延壽千歲,但魚與熊掌不可得兼的道理,朕也是知道的。到時候這天下仍是他的,朕隻管去雲遊四海——你那孫兒隻要安分守已,便可享一世富貴榮華。”
這便是天子的承諾了。聶希老淚縱橫,伏地叩拜謝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