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洛千淮卻隻看到了他青色袍袖上,月白色的鎖邊紋繡。是萬字不到頭的紋路,跟思美人外袍袖口的繡紋如出一轍。
她隻作沒有看見,有些艱難地邁開了腿,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墨公子怔了幾息,便也大步跟了上來,麵上一派雲淡風輕,並不見絲毫惱色。
為了打破尷尬,洛千淮再次主動開了口:
“這地道可真是個大工程。”她說出了心中的感想:“上方專門設了通氣孔,所以即便多年無人使用,也並無沉腐衰敗的氣味。真不知道此處究竟是何人主持修建的,也不知道到它底能通向何方。”
墨公子與薛溫聞言,全都將視線投向她,神色皆是十分複雜。
洛千淮這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是了,方才是她熟練至極地打開了地道,顯然應該是個知情者。要說不知道此間來曆和去向,似乎有些說不通順。
可是無所不知的明明是係統,她是真的兩眼摸黑,連現在到了什麼方位都不清楚。
“那個,我之前其實也在在一本無名雜書裡,看到了這麼一條記錄。剛才那陣兒不是事態緊急嗎,所以就想著死馬當活馬醫,誰知道承明殿內陛下的榻邊,還真有那麼一個機關,恰好能打開一條地道——你們說這不是太巧了嗎?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勉強,身邊兩個人卻誰都沒有笑。
“公子,薛郎中,你們是不相信嗎?”洛千淮眨著無辜的杏眼,左右顧盼道。
這是信不信的問題嗎?這種修在帝王寢宮的秘道,必然是供特殊時候逃生所用,恐怕除了大豫曆代皇帝,便是皇後都絕不知情,參與建造的工匠,也多半早就被滅了口。
這等隱秘之事,怎麼可能是隨便一本雜書上能記載的?
何況洛大娘子大概還忘記了,除了地道之外,她還當著他們的麵,起底了禦座之下的暗格,取出了一份密詔......大概率就是陛下的遺詔。
這等帝王私密之事,虞珩應是隻交代給了最信任的宦者令聶希,便是思美人與唐湛都無從知曉,可是洛大娘子卻是一清二楚。
墨公子一路行來,腦中早已前後思慮了無數遍,對自己先前的判斷各種質疑。
廢後陳氏,真的曾經掌握著這般秘辛嗎?果真如此,便是派人從此路潛入宮內行廢立之事,都有可能得手,何必老老實實地在冷宮熬到油儘燈枯,直係族人也乖乖引頸受戳?
就是她本人仍對陛下存著一絲幻想,但在她死後,那些陳家沉在水底的勢力,既是視衛氏一族為眼中釘,想方設法除之而後快,又怎麼可能對陛下毫無怨懟之心?
可若說洛大娘子並非是陳氏派來的,那又會是什麼人?
難不成這背後還有第四方更加隱秘的勢力,便是陛下跟他也沒有半點兒察覺?
這個猜想若是成立,在方才那般死局之中,她又何必救他?既是毫不顧忌地救了他,卻為什麼仍不肯跟他開誠布公,還要繼續糊弄下去?
他百思不得其解,隻好順著她的思路道:“洛大娘子又救了墨一次。便是中間有些不便與外人道的緣由,墨也不會刨根問底,洛大娘子儘管寬心便是。”
這便是半點都不相信她的意思了。洛千淮感覺有些無力,但也毫無辦法。
換位思考,若是她處在墨公子的位子上,也照樣不會相信自己清白無瑕。
係統坑人啊!可要是沒有它,這會兒大家也不可能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