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舸下意識地將身子一扭,躲開了洛千淮的手。洛千淮微微一愣,頓覺自己有些孟浪,悻悻地將手縮回了袖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崔適移開了視線,語氣淡淡地,卻是直截了當:“景大娘子的家事我已知曉,恕崔某無意插手。今日同意相看,隻為安阿母之心,勞煩大娘子白跑一趟,卻隻能說聲抱歉了。”
他的話音一落,等在簾外的女使便已經進了屋:“景大娘子,請回吧。”
這位崔小郎君,倒是個乾淨利落的性子,洛千淮對他印象不錯。她也不提相看之事,目光始終落在錦被之上:“小女其實是個醫者,崔郎君可是腿上有疾,能否讓小女查看一下,說不定還能尋得救治之法。”
崔舸的眉心剛剛皺起,那女使便一把拉住了洛千淮。她習過武,手上力氣極大,這般用力拉扯著她,一時竟是掙脫不開。
“崔郎君!”洛千淮被她拽出去五六步,想著這位小郎君見事也算明白,若是有疾不治實在可惜,所以還是想要再試一試:“且讓小女幫你先看一看,若是治不好也就罷了,一旦還有的治呢?你可是信不過小女的醫術?其實那壽和堂的邵郎中可以作證......”
崔舸沒有給出半點反應,倒是先前守在屋外的兩名侍衛也進來了,麵無表情地將洛千淮推了出去。
“郎君最不喜的,就是聽人提起他的腿傷。”那女使恨恨地瞪了洛千淮一眼,甩了手就入了屋去,將門在她麵前重重地甩上。
洛千淮不以為忤,又轉頭好言好語地問那兩個侍衛:“敢問崔小郎君的腿是怎麼傷的?”
那兩名侍衛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說道:“郎君三年前墮馬斷了雙腿,家主遍尋名醫接骨療傷,但之後雙腿始終沒有知覺——這事西京城內早就傳遍了。”
“沒有知覺?”洛千淮喃喃自語:“可能是傷到了腰椎神經,也有可能是脊髓神經離斷.......”
她正在深思之間,就聽另外一名侍衛冷笑道:“欲借著治傷的引子欲接近小郎君,景大娘子還是第一個,當真彆出心裁——趁著郎君沒發怒,趕緊走吧!”
洛千淮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心中雖然也有些氣惱,但其實也算不上太多。她腦中還在想著崔九的傷,若隻是腰椎神經受到壓迫影響下肢知覺還能略強些,真要是因為脊髓神經離斷造成的下半身癱瘓,在前世都沒有治好的可能,沒的說出來讓人空歡喜一場。
更何況,這種治療肯定是長期的,醫患雙方必須得高度信任,眼下這種情況,根本沒有提的必要。
先前那婆子正眼巴巴地守在院門口,本來以為洛千淮這般好模樣,多半能得到自家小郎君的看重,哪知道這麼快就被人趕了出來。她也聽見了女使與侍衛們說的話,自是不會誤解崔舸的態度,對洛千淮就沒了先前那般熱絡。
崔家九位郎君,隻有崔大郎跟九郎是崔孝賁的正室所出,所以崔夫人對於幼子的疼惜之心也格外強烈些。她本想著,若是那景大娘子能讓九郎稍微開懷,哪怕隻有那麼一絲一毫,她也自會接了其母的托請。
崔孝賁對她向來言聽計從,在她看來一個四百石官員犯的小事算不得什麼,於夫君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但景大娘子既入不了九郎的眼,那就什麼都不必再提。更何況,這小娘子還是個不懂事的,竟然當麵提及幼子的傷處。
崔夫人心下忍不住有些恚怒,洛千淮的待遇便直線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