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聽了洛千淮這番話,眼前之人本不該拒絕她的好意思。可他卻偏偏用袍袖將臉擋得更加嚴實,非但一言不發,還試圖扭著身子,想要躲開她的攙扶。
“公子切莫諱疾忌醫。”洛千淮多少能猜到這位貴公子的心思。被打事小,丟臉事大,況且還是在陌生女子麵前,所以也隻能好生勸慰:“皮肉外傷雖不緊要,怕就方才出手之人不知輕重,傷了肺腑。不若就讓小女檢查一下......”
“沒有。”那人聽到這裡,才忽然冒出了兩個字。隻是這兩個字明顯是特意壓著聲音發出來的,聽起來怪極了。
洛千淮心頭忽然就生出了絲絲疑惑。此人特意捂著臉,還變了聲,難不成本來是與自己相熟?可是她在西京是人生地不熟,什麼時候認識這麼一位衣品不俗的貴公子了?
不對,好像還真有那麼一位。她抬眼打量著身邊的人,越看就越覺得眼熟。身高體型都極為相似,灑落下來的鴉青色長發無比順滑,袖口露出修長的玉色手指,指甲修剪得圓潤整潔,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她將鼻尖湊近了對方的衣袍深嗅,就聞到了一股極淡的冷梅香。
果然幸災樂禍才是人類不可逃避的劣根性。一旦確認了對方的身份,洛千淮的第一反應就是在心裡偷笑。
活久見啊,誰能想到,平時各種高冷帥酷,在下屬麵前威風八麵的墨公子,竟然會有被人裝進布袋暴打的一天?
洛千淮不需要深思就能猜到原因。墨公子並非第一次在外人麵前裝作不懂武功,想來在這西京城裡要掩飾的東西更多,否則衛鷹跟衛蒼他們怎麼會連個人影都不見?
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出現,會不會打亂他的計劃。不過係統既然讓她在此時出現在這裡,應該就是算準了自家渣爹惹來的麻煩,墨公子可以出手解決吧?
可她寧願去欠陌生人的人情,也不想再欠他的。
“公子。”她改了主意,鬆開了手:“既然你已無礙,那小女也就不再多事。這便告辭了。”
墨公子的腳步微微一滯,喉間傳來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好”。
洛千淮眼看著他獨自蹣跚前行,正要轉頭離開,從身後忽然就衝來了幾個人。
都是墨公子的親衛,領頭的人是衛嵐。
“洛大娘子,你怎麼也在這兒?”衛嵐又驚又喜,扯著嗓子衝著墨公子喊道:
“公子,您怎麼樣了?要不順便讓洛大娘子看一看,莫要留下了什麼隱患。”
前方的人影忽然就僵硬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放下了掩麵的袍袖,轉過身來。
那張平素白得發亮的冷白皮麵上,這會兒已添了數道紅的紫的青的傷痕,左眼底發烏,右嘴角流血。隻是因他底盤太好,便是到了這種境地,也依然並不顯醜,隻是充滿了一種淩虐之美。
“公子!”衛嵐跟另外數名親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第一時間跪倒在地,痛心疾首:“主辱臣死。請公子暫留屬下等一命,待報了今日之仇,再以死雪恥!”
洛千淮冷眼看著,卻聽墨公子淡淡地道:“今夜之事,與你們無關,不必如此。馬上就要宵禁了,先回去再說。”
所以她猜得沒錯,之前果然是墨公子故意示弱。眼看衛嵐等人上前扶住了墨公子,她便淡然一笑,扭頭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