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誰也沒想到謝錢淺會突然以這種方式控製住沈鈺, 就連沈鈺自己都哇哇大叫起來:“淺淺你乾嘛,沒看出來我在幫你解圍啊,你勒我乾嘛?”隻有沈致漫不經心地起身, 一身飄逸的棉麻對襟衫, 麵容冷白沉靜, 不染塵埃,立起身時那骨子裡透出的風華自帶一種不容忽視的氣場,高大俊逸, 存在感十足。他似笑非笑地還給沈鈺一個眼神,而後對沈三爺丟下句話:“到底是我不懂大趨勢, 還是三叔你錯估了形勢?”沈三爺臉色大變,看了看謝錢淺, 又看了看沈致, 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沈致單手抄兜,一語雙關地說完便側眸掠了眼謝錢淺:“上樓收拾東西,我在車裡等你。”他說完便翩然離去,一路上沒有人再敢攔沈致, 甚至在他走到大門處時, 原本守在門口的黑衣人看見沈致壓迫的眼神渾身顫了下, 主動當起了門童幫他把大門拉開, 沈致便就這樣從容不迫地走出沈家。謝錢淺見沈致離開了, 手串一收攥回掌間,沈鈺立馬站起身就對她咋呼道:“你有沒有搞錯啊?”謝錢淺隻是很平靜地告訴他:“抱歉, 職責所在。”然後就轉身上樓了,沈鈺看著她的背影竟然一時間啞口無言。所以本來應該讓陶管家幫她把東西送去一間堂的, 這樣一來倒成了沈致親自陪她回來拿東西。謝錢淺簡單收拾了一些夏天的衣服放進大包裡,提著包剛出房間, 便看見一道人影靠在走廊上,黑衣黑褲,神色冷峻。她掃了沈毅一眼,沒有任何反應,從他麵前走過,卻聽見沈毅突然開了口:“師父要是真為了你好就不會把你安排到沈致身邊。”謝錢淺停下腳步,回過身望著他:“任務不分貴賤。”沈毅冷笑一聲,又突然斂起表情,眼神似有若無地掃了眼她的肩膀。忽然直起身子一步步靠近她,他身上那暗藏的氣息也在一點點籠罩而來,謝錢淺渾身的神經忽然緊繃,眼神一凜。沈毅看到她這個反應,戲謔地斜著唇角立在她麵前:“你要防的不是我,是你現在的雇主。”謝錢淺皺起眉盯著他,沈毅忽然俯下身有些邪性地在她耳邊低語道:“想知道他當年為什麼會突然出國嗎?”謝錢淺並不清楚,實際上剛來沈家的那一年她歲數小,自顧不暇,哪有什麼心思去管沈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沈毅又直起身立在謝錢淺麵前,眼裡透著嗜血的暗光告訴她:“他差點殺了人。”沈毅說完這句話後,謝錢淺原本平靜的眸子晃了一下,那水色的眼瞳終於有了幾絲驚色。沈毅在謝錢淺臉上看到了預料中的反應,嘴角微勾:“你還確定跟個殺人犯走?”……沈宅外,沈致坐在庫裡南中,車窗降了一半,他靠在椅背上透過半落的窗戶望著淹沒在暮色下的沈家老宅。他的童年有一半的記憶是在這裡度過的,可仔細想來卻沒有一段記憶值得去回憶,在沈宅的大多數時光他都是不快樂的。老鄭回頭問了句:“淺淺小姐怎麼半天沒有出來?會不會臨時改變主意了?”沈致沒有出聲,半晌說道:“再等等。” 大約十幾分鐘後,謝錢淺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院門內,肩上挎著一個大包麵色凝重地朝這裡走來。老鄭下車替她安置好,她放下包後徑直走到副駕駛,後座男人的聲音卻透過車窗傳了出來:“坐後麵。”她握著門把的手微頓,回眸看了他一眼,還是拉開了後座的車門。車子掠過沈宅前的一排豪車駛入夜色中,謝錢淺將奇楠手串還給沈致,他接過套上後對她說:“手給我看看。”謝錢淺怔了下,她剛才擲出手串甩向其中一個壯漢時,手串反彈打到了她自己的手背,隻是她沒想到沈致會注意到這個細節。她將右手反過來,沒料到沈致直接捉住她的手腕拿到眼前看了看,稀疏的月光照亮了她紅腫的手背,沈致眸色沉了幾分,手指輕輕拂了拂她的手背問道:“這樣碰疼嗎?”謝錢淺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他的側臉,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背上眉眼專注,輪廓流暢地延伸到下頜,精致優美,給她的感覺像清泉拂過河灘,連聲音裡都充滿了舒緩的磁性,這樣的他,謝錢淺無法和凶殘暴戾的殺人犯聯係到一起,隻是有些茫然地看著他。沈致見她不說話,抬眼望了她一下對她說:“出力的方向沒有掌握好,這樣容易傷著自己。”謝錢淺出聲問道:“為什麼不帶顧磊過來?”沈致的眼神在她臉上繞了一圈,平緩地回答她:“做人留一線,更何況他到底是我三叔,能留生路,我不會把他往死路推,除非是他自掘墳墓。我不帶人來,也是想看看他的底線。既然他當著沈家這麼多人麵跟我撕破臉,這樣也好,省得背地裡小動作不斷。”“三伯為什麼要針對你?”沈致不以為意地說:“靠吃人血饅頭發展資本,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我問你,你在沈家這些年對他們了解多少?”謝錢淺還在上學,也根本不會接觸到沈家的生意,她除了知道這些年三伯在外很風光之外,對他的生意並不了解,所以這也是沈鈺整天在外麵惹事生非,也沒人敢動他一下的原因。沈致見她不能理解,換了個思路對她說:“你學經濟的,我來考考你,你從彆人處借了一樣價值一般的商品,通過流量和價格戰極速擴張,在很短的時間內霸占行業,形成壟斷傾向,迅速吸收資本,再進行io,這時候你手上原本不值錢的商品在市場上已經產生了巨大的水花,不知情的人在信息全麵覆蓋的環境下,會下意識認為你手上的商品很值錢。你在這時進行高位套現,必然就會有人高價接盤,你用套現金額中的很小一部分償還了商品本身的價值,空手套了一座金山,順利將這棒轉移到二級市場。我問你,這樣下去最終的結果是什麼?”謝錢淺很快理清了思路,這本質上不是商品交易,而是商品交易包裝下的資本遊戲,強行用資本推動商品,擾亂市場秩序,短時間內能迅速獲益,但需要持續不斷的資金投入來維持這場遊戲,如果資金燒完了,或者市場回歸理性。那麼,謝錢淺看著沈致說道:“熔斷。”沈致眼鏡下的眸子盛著笑意,謝錢淺雖然心性單純,直來直往,但腦子卻很靈,在這方麵的敏銳度很高。他繼而說道:“這個模式中,原始人團隊自然成了大贏家,那麼最後接到這棒的人輕則傾家蕩產,重則妻離子散丟掉性命。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三叔那幫人已經成功操作了一輪。拍賣會出現的那個鬨事者,包括派封子來的那個大飛,都是上輪遊戲的受害者,他們不過是普通人,或者還有些家底子,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能過著比較舒坦的日子,卻被卷進了這場風暴中,像他們這樣的受害者,不止一個兩個。之所以會連續出現在我麵前,要多虧那個小明星造勢將這些矛頭轉移到我身上,外人看來我是沈家長孫,脫不了乾係,這叫借刀殺人。”謝錢淺微微怔了下,沈致繼而說道:“我不會讓他們繼續蹦噠,沈家百年來經曆風雨,不能毀在這輩人手上。”謝錢淺想到上次在海市見的太叔說過“那些利益集團跟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其他幾個勢力比較集中,目前隻有沈家一盤散沙,有人在搜集證據,要從沈家下手。”她當時沒有聽懂太叔在說什麼,此時聽完沈致的話,突然打了個寒顫,沈致順勢將她的手握在掌心,柔聲問道:“怕嗎?”謝錢淺隻是目光筆直地望著他:“我會保護你的安全。”沈致的眉眼漸漸舒展,臉上漾起另人目眩的笑。回到一間堂後,顧磊正在練吊環,謝錢淺進了院子直接去找根號三了,顧淼從屋裡迎了出來對沈致說:“老大回來了?還順利吧?”沈致“嗯”了一聲,顧磊跳了下來嘿嘿地笑著:“沈哥,見到小嬌妻了嗎?還黑嗎?”沈致撇了眼遠處蹲在角落抱起根號三的女孩,又轉頭看了眼顧磊,顧磊還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沈致張了張嘴:“我有說過那丫頭黑嗎?”顧磊點點頭:“你說過,有次喝完酒我們問你,你指著墨汁說差不多那麼黑。”沈致沉默地盯顧磊看了幾秒,開口道:“那應該是在說你。”顧磊頓時就感覺到一陣委屈,他最近出門還塗了防曬霜的。顧淼對沈致說:“老大,trever通知晚上有個會議需要你參加。”“好,知道了。”沈致剛準備進屋,突然又回過頭來問了句:“對了,老乾部是什麼意思?”顧淼一本正經地回答:“哦,一般指解放前參加過革命的乾部。”“……我沒有參加過。”顧淼笑道:“老大你當然沒有參加過,你又沒穿越。”說完發現老大的神色不對勁,果不其然聽見他問道:“有沒有其他解釋?”顧淼跟著沈致在國外飄了這麼多年,對國內的網絡梗不是全都清楚,於是他低頭用手機搜索了一下這個關鍵詞。跳出來的第一個釋義他便讀給沈致:“年紀大…”沈致當即沉下臉大步進了屋,徒留顧淼一頭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