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7(1 / 2)

當謝錢淺看到這本筆記裡的“沈致”二字時, 血液凝固了,她沒想過這兩個字會以這種方式再次闖進她的視野,她那原本亢奮的情緒忽然變得緊張起來, 手上這東西的份量也變得無比沉重。

她再次坐在床邊,借著初晨的光開啟了這本筆記。

雖然這本筆記封皮裡的空白處寫著“僅用於記錄沈致小朋友的快樂生活。”

但從翻開第一頁起, 沒有一個文字是快樂的,這本筆記是用日記形式記錄的, 從第一天開始,記錄的文字就相當沉重。

【1999年1月12日 星期二 陰】

一年前219案件發生四個月後,我曾與蘇梅、王醒趕赴西晉口看望一位在案件中腦部受損的患者, 和卞教授見麵後, 他告訴我們患者叫陳靜,幾個月前他們對她進行了治療, 傷口恢複後語言和認知功能逐漸出現障礙,我們當天針對她的腦部CT進行了會診。

會後我和蘇梅希望卞教授能跟我們說明案件的經過,我們回去以後需要做彙報, 但卞教授後來說的事情, 讓我們三個人都大為震驚。

患者陳靜是都城一所私立學校的生活老師, 受過良好的教育和專業的培訓, 專門負責孩子們的生活瑣事,入讀該校的學生, 家庭背景都不一般, 學校每個年級組都有兩位生活老師照料孩子的日常飲食、活動安全等, 陳靜平時不授課,孩子們對生活老師沒有麵對任課老師時的壓力, 更願意親近她們。

陳靜利用這個優勢,和她的男友羅正飛實施綁架了兩名一年級的孩子, 這中間還有個插曲,聽說原本陳靜的選擇對象是一個性格膽小的女孩,後來不知道被那個小男孩看到了什麼,最後陳靜和羅正飛決定連男孩一並綁架。

他們原本是為財,陳靜和羅正飛說好,拿到錢就放人,不傷害孩子。

陳靜將兩家小孩的電話交給羅正飛後,羅正飛分彆給兩家人打了電話,要200萬贖金,條件是不能報警,兩家人當時都答應了,可幾天後女孩家人突然聯係了警方。

警方在搜捕的時候,陳靜和羅正飛發生了激烈的爭執,女孩幾天來不停哭鬨,羅正飛氣頭上失手殺了女孩。

女童的死亡徹底刺激了陳靜,她開始害怕試圖逃跑,被羅正飛看出來了,把陳靜也綁了。

他們躲避的地方是一個十平米不到的小屋子,女童屍體無法處理,一直放在地上,幾天後陳靜也崩潰了,開始拚命反抗,羅正飛就撕了她的衣服,她每反抗一次,羅正飛就拿刀子去割她皮膚讓她疼痛害怕不敢反抗。

羅正飛在收到男童家裡打給他的錢後,丟下陳靜和男童連夜逃亡。

陳靜被救出來的時候,腦部遭受重擊,四肢全是刀口,裸露在外的地方血肉模糊。

219案件中唯一幸存者就是那個臨時被綁架的男孩,據說這個男孩從頭到尾窩在角落沒有發出一聲,也讓他成功躲過一劫。

陳靜被救出來的時候隻剩半條命,意識不清,無法提供任何有用線索。

在追捕羅正飛的過程中,警方試圖和男孩溝通,希望從他那裡了解這些天來發生的事,但自從小男孩被救出來後,無論誰跟他說話,他始終不肯開口,後來被家人接了回去。

一周後,男孩的家人給警方提供了一疊畫紙,卞教授在跟我們說畫紙內容的時候,我和蘇梅、王醒半天接不上一句話。

畫裡線條很簡單也很抽象,但依然能分辨出來是一個男人在侵犯一個女人,男人的姿勢很可怕,手裡還拿著刀。

這次西晉口之行讓我和蘇梅、王醒都很震撼,正好那時候我們手上的研究課題和功能性疾病有關,我們曾表示希望去看望那個小男孩,但被卞教授一口拒絕了,他委婉地告訴我們那個男孩的家庭背景很深,所以219案件沒有對外界通報,希望我們不要再打聽這件事。

我們從西晉口回來後經常會聊起這起案件中的男童,被關在一間不到十平的房間內,親眼看見同學被殺,老師被連續侵犯、毆打、攻擊,在這樣封閉的環境中關了十天,就是正常大人也會逼瘋,更何況一個僅有八歲的孩子。

王醒某一天說“羅正飛雖然被斃了,但那個活著的小孩這輩子算是毀了”,這句話讓我心情沉重了一整天,我回家後和謝東聊到這件事,我給謝東看了我做的專題分析,我對他說如果我能遇見那個男孩我願意幫他,謝東告訴我,人各有命。

但我再怎麼也沒想到今天早晨我會接到沈州輝的電話,他知道我曾在創傷心理學領域做過一些研究,告訴我他兒子得了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在過去一年裡找了很多知名專家進行治療,但情況越來越糟糕,想請我幫幫忙。

交流中我才突然得知州輝的兒子居然就是219案件中的幸存男童,當我在知道這件事後,我覺得這就是命運的安排,我幾乎沒有考慮就答應了他。

但我提出了一個要求,離開他現在的所處環境,立即將孩子送到我身邊來,趕在過年前。

當得知我即將麵對的孩子是州輝的兒子後,我知道我無法將這次治療過程公開或者發表,我打算將接下來的治療過程記錄在此。

【1999年1月14日 星期天 小雪】

今天上午我和謝東見到了啊致,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半,啊致依然不願意睡覺,他正坐在家門口的台階上,謝東陪著他,我得空可以記錄下今天的情況。

早上看到啊致時,我有些吃驚,他出生時我去都城見過他,比我想象中長得要高,但是很瘦,渾身上下一點肉都沒有,很難想象219事件後的這一年啊致經曆過什麼。

他很少會用眼睛看人,從上午見麵起始終低著頭,不願意和人打招呼。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州輝在將他交給我後就必須離開,我覺得小沈致應該能感覺出來爸爸要離開他了,在州輝起身的時候,他抬頭看了州輝一眼,那時候我心裡想的是,表達出來,表達你舍不得爸爸,表達你需要爸爸留下來,但令我失望的是,他又低下了頭。

我送州輝出去的時候,他將之前一年啊致接觸的那幾個權威專家的治療情況告訴了我,我意識到自己接下來將要麵臨一場惡戰,有彆於傳統創傷療法,我必須要尋找出症結所在,製定一套全新的治療模式,但我有信心,我當時是這樣想的,在州輝走時,我答應他會交給他一個健康的兒子,其實我也無法確定這條路能不能走通,但我看得出來州輝的精神狀態也很差,我必須這樣安慰他,讓他放心把啊致交給我。

可這樣的信心僅僅維持了幾十分鐘,當我送走州輝再次回去的時候,我發現啊致很怕我,我和他說話,他會不停往後躲,我想去牽他手,他會立即縮起來,但是他對謝東並沒有這種排斥,這讓我感覺很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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