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0(2 / 2)

一個住在丈夫心裡多年的漂亮女人,男人走了,獨居在外地,兩人保有聯係,丈夫不時記掛著她,這件事給沈致母親帶來很大的影響,兩人為這件事多次爭吵。

木子是個心思剔透的女人,她後來便不再聯係沈州輝,而是單獨聯係沈致,那時候沈致有部手機,她隔段時間就會打電話和沈致聊上一會,關心他近來的學習生活,沈致有什麼問題和困擾也會聯係木子。

本來以為這樣會改善他們的家庭關係,但沈致母親無法忍受自己的兒子不跟自己親近,大小事都要去找另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還是丈夫深愛多年的人,她砸了沈致的手機並強調不準他再跟木子聯係。

這件事給沈致帶來了很大的痛苦,他再次和木子打電話時,雖然沒有明說,但木子猜出來是為了什麼,那次木子對他說,讓他不要怪自己媽媽,也不要生她氣,人生活在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煩惱,我們無法體會彆人的煩惱,但要學會試著諒解。

木子讓他好好學習,多出去走走交些朋友,希望他以後一切都好,那是木子最後一次聯係他,然後木子換了手機號碼,初中以後兩人失去了聯係。

之後幾年沈致也在努力的生活,但他過得並不開心,同學朋友沒人知道他的過去,也不知道他有心理疾病,他遇到事情再也無法跟人訴說,長此以往性格越來越壓抑。

高二以後由於學業繁重,壓力大,精神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那段時間他經常在思考活著的意義,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活著,他不喜歡經營企業,不稀罕沈家長孫的身份,好像也沒有什麼其他特彆喜歡的事情,他畢了業以後要去哪裡?要乾什麼?他的人生一片茫然,他開始滋生出想離開這個世界的想法,他並沒有意識到那是個很危險的信號。

也就是在那段時間,有個同校的女生瘋狂地追求他,給他送情書,買吃的,圍著他轉,在學校尾隨他,他去廁所都要跟著,甚至到後來開始跟蹤他放學。

這件事給沈致造成了很強的壓迫感和精神壓力,讓他時常感覺走到哪裡都有一雙眼睛盯著他,讓他變得越來越緊張,恐懼焦躁,到後來情況變得愈發糟糕。

隻是那時候身邊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異樣,當有一天那個女生把他堵在學校附近的巷子向他表白,並且在沈致一再拒絕的情況下不斷接近他時,沈致腦中常年繃著的那根弦終於斷了,恐懼和焦躁致使他不受控製地搬起鐵桶攻擊了那名女生,女生倒在血泊裡的樣子徹底刺激了沈致,他當場昏了過去。

那個女生從鬼門關搶救回來,但是沈致徹底瘋了,他開始拚命自殘,不得不把他關在一個封閉的屋子裡將他捆綁起來。

由於他有精神疾病最終沒有承擔相應責任,加上沈家出手及時,給了那個女生家裡很大一筆撫恤金,並第一時間封鎖消息,沈老爺子直接下令所有知情人封口,所以這個消息就連在沈家內部都沒有蔓延,很多沈家人都不知情。

隻知道那段時間沈致狀態不好,沈州輝急得連夜去找木子,木子聽說後當即隨沈州輝返回都城,心係沈致的情況,便是在回來的路上發生了意外。

這件事給沈老爺子很大的打擊,他幾乎是吊著最後一口氣安葬了自己的長子,把謝錢淺接來都城安頓,然後拖了各種關係才聯係上Ansel,最後幾乎是在彌留之際安排好了沈致赴美治療的行程。

之後的事情便隻有Ansel知道了,Ansel告訴謝錢淺,他剛見到沈致的那一年,他的情況很糟糕,沒有比他更糟糕的情況了,對生毫無希望,每天滿腦子想的都是離開這個世界,連呼吸對他來說都是痛苦的,他嘗試各種辦法讓自己脫離痛苦。

所以Ansel的團隊花費了很多精力24小時看守他,由於他的精神狀態已經到了不乾預無法穩定的情況,所以剛去美國的那兩年,Ansel不得不使用大量的輔佐藥物治療來控製他的情緒,否則他根本無法通過自身進行調節。

在長期服藥的過程中產生了大量激素透支了他的身體,讓他變得十分虛弱,Ansel形容那時候的沈致瘦得就像一個隨時會倒下的骷髏。

起初願意去幫助他,一方麵因為沈家支付了非常可觀的費用來用於沈致的治療,一方麵是因為Ansel聽說了木子的事情,感覺非常惋惜,想到曾經他還與木子討論過這個案例,他覺得這是他與沈致的緣分,他有責任完成木子沒有完成的治療,另一方麵,他也在沈致身上看到了很多可能性,想通過對他的治療來做一些更深入的研究。

後來在藥物的配合下Ansel對沈致采用了催眠療法,在治療的過程中他按照木子之前跟他描述過的居住環境給沈致虛擬複刻了一個同樣的環境,將沈致引誘進Ansel為他量身定做的意識狀態中,在治療的時候沈致的情緒可以恢複平靜,但是治療結束後他又會慢慢變得焦躁。

起初這個成效並不明顯,Ansel和他的團隊用了相當漫長的過程才將這種意識植入他的思維中,Ansel知道在治療中缺少了最重要的一樣東西,奇楠沉香,他托人尋找了很久,但在唐人街收來的都是假貨。

直到兩年後Ansel在一個私人宴會上遇見一位馬來西亞富商,聊天中得知他收藏了一串,為了那串沉香,Ansel和他的團隊做了最大的努力,不停說服他是為了治病救人,雖然這聽上去有些荒唐,但最終那位馬來西亞富商還是讓出了那串沉香。

在沈致第一次拿到那串沉香時,他就貪婪地放在鼻間,後來Ansel他們神奇地發現半個小時後他抱著手串睡著了。

有了這個氣味對Ansel的催眠療法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沈致用了五年的時間才擺脫藥物的控製,能夠自主掌控情緒,期間他還完成了自己的學業,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奇跡。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麵對沈致無數次無能為力,無數次想過放棄,無數次陷入瓶頸和崩潰,如果沒有木子在他童年記憶中為他構建的美好,讓他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柔軟的一麵,他根本不可能在生死邊緣幾次挺了過來。

謝錢淺一直沉默地聽著,但是Ansel接下來的話,讓她整個人石化了。

“致為什麼對彆的異性有障礙,對你沒有,如果你知道致曾經的治療環境,應該就能了解到你也是他認知安全的一部分,他潛意識裡對你父親的死亡深感愧疚,這種心理導致你的出現讓他覺得看見了希望,他可以通過對你的好來緩解心理創傷,也是他進行自我修複的一種渠道,這是後來木子在觀察中告訴我的,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你的出現是對他的救贖。

也正因為這一點,他會在回國後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將自己的精神寄托轉移到你身上。

當我得知你的身份後,我已經大概猜到根源,隻是對於過去的那些事我是在後來調查中才將發展鏈整理出來,

所以也隻能是你,不會出現第二個人。”

Ansel告訴她沈致再次發病的事情,並且是兩年前就開始有征兆了,那時候她還在沈致身邊,可他們誰也沒想到這一次,沈致會因為她發病。

Ansel告訴她沈致的病可能一輩子也無法根治了,隻能想辦法緩解,抑製,起初他們都以為她的出現能夠抑製他的心理障礙,的確也是這樣的,可後來在沈致那晚砸了自己房間的紅酒櫃後,Ansel才發現這種抑製是相對的,他將這種精神寄托和對生的渴望轉嫁到了謝錢淺身上,所以從她離開的那一天起,等同於將一把匕首插進了他的心臟,沒有特效藥能夠止血,隻能看著他的血慢慢流光,直到生命枯竭。

從Ansel口中謝錢淺才知道在她離開一間堂後,沈致就倒下了,醒來後他摧毀了家裡的一切,甚至不顧及他的行為會傷害到自己或者彆人。

他的精神狀態時常遊移在清醒和發狂之間,在他清醒的時候就告訴顧磊,如果他發病就把他捆起來。

他們想過來找謝錢淺,將沈致的情況告訴她,請求她幫忙,但沈致警告他們不許那樣做。

他知道謝錢淺當時無法承受那個事實,不願意麵對他,甚至不想再看見他,如果現在因為他的病情強行拉她回到他身邊,她會痛苦難過,她的人生也會陷入掙紮之中,所以沈致阻止了他們。

靠著蔣醫生的藥物沈致又在國內堅持了半年,直到院落整修完畢,他才在Ansel的一再建議下踏上回去治療的道路。

可是這一次他的求生欲望比十八歲那年還要渺茫,常年服藥的身體產生了耐藥性,很多抗焦藥物對他來說效果越來越微乎其微,這就意味著他整夜整夜無法入睡,也無法通過藥物強製入睡,而Ansel的催眠療法對他也開始起不了任何作用。

因為他的安全認知轉移了,不再是木子當年為他構造的安全環境,而變成了一個特定的人,也就是謝錢淺,Ansel無法通過催眠讓他認為謝錢淺就在他身邊,雖然他也想過這麼乾,可他更清楚這麼乾太危險,一旦構建成功,某一天沈致突然發現周圍的一切都是假的,對他來說是毀滅性的災難。

就這樣沈致身體的各項機能在消耗中迅速衰退,加大用藥量更會急速加劇這種衰退,不用藥精神折磨也讓沈致日漸虛弱。

Ansel真誠地望著謝錢淺的眼睛對她說:“半年前致放棄了治療,這不是我想看到的,你知道放棄治療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謝錢淺猛然從沙發站起來,渾身顫抖地問:“他還在美國嗎?”

“三個月前他回來了,臨走時他對我說中國有句古話叫落葉歸根,七天前我接到了淼的電話,他自殺了。”

謝錢淺猛地退後雙腿一軟,身體中的所有力氣瞬間被抽走,眼前的一切都在搖晃。

Ansel趕忙站起身急切地對她說:“你彆緊張,他後來脫離了生命危險,這也是我在接到電話後立即安排來中國見你的原因,致不知道我來找你,我想他如果知道他會阻止我,他曾不止一次對我們強調過,讓我們不要來打攪你的生活,他的病不應成為困住你的原因。

我承認他考慮得不是沒有道理,用道德綁架你,讓你幫忙配合致的治療是一種自私的行為,這勢必會犧牲你所有的生活,在你得知自己父母的死都和致有關,還要求你來幫助他,對你來說也許很荒唐。

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放棄生命,所以我今天不是以心理醫生的身份來見你。

我作為你母親木子的老朋友,我懇請你救救你母親的患者。”

淚水模糊了謝錢淺的視線,她緊緊握著Ansel的手泣不成聲地對他說:“謝謝你,謝謝你能來,謝謝你為沈致做得一切!”

她說完就調頭奔了出去,她穿過長長的走廊,穿過正在練拳的教室,穿過圍滿弟子的大門口就這樣瘋狂地衝了出去,不顧好多人喊她,問她去哪?

她滿腦子都是沈致抱著她,幾近祈求地對她說:“不要離開我…”

那時師父被沈毅廢了腿,大師弟和三師弟叛變,武館一團糟,二師弟拿不定主意,什麼事情都要她來決定,她每天的心思都在外麵,還要奔赴學校,她根本就沒有留意到沈致的變化,他向來對她很溫柔,她也從未意識到這種溫存是他對自己賴以生存的渴望。

在她還是很小的時候,她總是很嫌棄地把有蟲洞的葉子全部扯下來,木子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告訴木子因為這些葉子不好看,有小洞洞。

木子對她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完美無缺的,大自然是,人也是,我們需要包容這些不完美,看見閃光點,如果因為葉子有瑕疵就扯掉它,那你有沒有想過葉子會疼呢?”

她忽然想到了木子對她說過的話,不完滿的葉子,曾經無數次出現在沈致的朋友圈裡。

她離開一間堂後,他一直沒有治療,苦苦掙紮了半年,他發的每一條朋友圈,拍的每一張照片,那些貓、小樹苗、樹葉,現在想來都是他的求救,他在用他的方式對她發出求救,他多麼渴望她能回到他身邊救救他,他拍了那麼多有瑕疵的樹葉,他在請求她的原諒,他在告訴她,他不完美,但他渴望被她原諒。

可她卻忽視了那些反常的行為,還擰巴在過去那些無法倒帶的傷痛中,試圖淡忘、遠離他的一切。

木子的日記中說過“我慶幸我留下了阿致,我更慶幸小猴子可以給他帶來溫暖。”

可是她做了什麼?木子用了畢生的意誌將他拉出深淵,她卻輕易將他再次推進深淵。

她現在突然懂了木子日記開頭的那句“僅用於記錄沈致小朋友的快樂生活”,因為他不快樂,他從來沒有快樂過,所以木子的這句話是對他的祝福,木子希望他能過得快樂。

可她讓他不快樂了,讓他的日子再次跌入黑暗之中,她也仿佛突然懂了那次海難,沈致為什麼會將身上的救生衣給她對她說:“沒有你,也就不會有我。”

這九個字的份量太重,重到當時的她根本無法理解其中的含義。

直到這一刻所有的思緒才像猛獸一樣不斷攻擊著她,啃咬著她的身體,讓她痛得忘記了疲憊,饑餓,所有的一切,那難受的情緒像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的巨浪將謝錢淺瞬間吞噬。

等她再恢複意識時,她已經站在了一間堂的門口,一間堂院門似乎重新換過了,變得更高更大,從外麵完全看不見裡麵的樣子,指紋鎖也沒有了。

這個熟悉的地方讓她感到了一絲絲陌生,她杵在院門前呆站了一會,然後按響了門鈴,等了半分鐘她就等不下去了,每一秒她身體中的細胞都在煎熬,叫囂,悲鳴。

她退後了幾步,突然就朝著側麵狂奔而去,一間堂的電網智能報警係統想當年謝錢淺全程參與了布置工程,雖然能防得了外人,但防不了她,她清楚怎麼避開裝置。

所以她從圍牆外麵跳進院落的時候,一間堂的報警裝置並沒有響,她的身子輕盈得像一片落葉,悄無聲息地落在院中。

當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院落時,忽然呆住了,這幅畫麵似曾相識,好像隻存在於木子的畫中。

池塘裡的睡蓮靜靜地漂浮著,淡紫淺粉的花瓣條索纖纖,清雅寧靜,西側一片盛開的向日葵向陽而生,夕陽鍍在草坪和蜿蜒的石子小道間,將院落籠罩在溫暖的昏黃中,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茉莉花香氣,遠處的老槐樹下坐著一個男人,耷拉著腦袋用手臂支撐著,他的腿上盤著一隻大貓。

從謝錢淺落進這個院子起,男人腿上的貓便睜開了眼睛,牢牢盯著她,似乎有些陌生,有些警惕,可它卻並沒有叫也沒有發出任何動靜,隻是用它那雙綠油油的眼睛盯著謝錢淺。

而男人身下的輪椅刺痛了她的雙眼,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靠近他,他坐在槐樹的樹蔭下,被風撩動的影子籠罩著。

謝錢淺以為是夕陽反光的緣故,可越走近才越發現,並不是反光,他的頭發真的白了一些,參雜在黑發裡,格外紮眼,她難以置信地快步走到他麵前,卻赫然發現不過短短兩年,那些清逸雅致在這個男人身上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寬大的掛在肩膀上,衣服下麵的身體瘦得似乎隻剩下骨頭,就連眼鏡也鬆鬆垮垮地掛在鼻梁上。

眼淚掙紮著湧出眼眶,她緩緩蹲下身,根號三終於防備地豎起尾巴對著她“喵嗚”了一聲,它的動靜喚醒了還在沉睡的男人。

他緩緩抬起手撫摸了一下根號三。

根號三卻突然從他身上跳了下去,致使他不得不抬起視線,便是在這時,他看見了蹲在自己身前的女人,她淺色的眸子溢滿了淚水,紅腫著雙眼,難過地看著他凹陷的臉頰,和憔悴的神情。

沈致沒有任何反應,這雙淺色的眼睛曾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境,後來又好像出現在他的幻覺中,他覺得他的病又嚴重了,現在已經到了有點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的地步,他疲憊地拿掉眼鏡,揉了揉眼。

謝錢淺將手放在了他的腿上,他身體一僵,低頭看著腿上那隻小手,有些難以置信地將眼鏡重新戴上望著麵前的人,顫抖著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她的發絲如此真實地從他掌心拂過,他甚至能感受到發絲纏繞在他指尖的柔軟,這種幻覺太真實了,真實到讓他的心底產生了一種恐懼。

他微微出了聲:“你…”他很久沒有發出聲音,喉嚨還有些沙啞,他縮回手,濃密的睫毛不斷顫抖著問:“你是我幻想出來的吧?”

霧氣氤氳成淚從謝錢淺的眼眶落了下來,晶瑩溫熱的液體滴在沈致的手背上,他感受著她的溫度。

她不斷向他靠近,將腦袋輕輕地枕在他腿上,雙手環住他的腰對他說:“你的小猴子回來了。”

***

更多精彩後續番外僅在晉江文學城獨家連載,請關注晉江時玖遠專欄。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