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1(2 / 2)

顧磊已經探頭看見了院外的人,趕忙跑上樓衝進沈致房間對他說:“錢多又回來了!”

沈致和根號三同時抬頭看著兩眼放光的顧磊,隨後他對顧磊說:“扶我下去。”

他的身體很虛弱,無法長時間站立和行走,半年前就不得不用到輪椅,沒有顧磊在旁攙扶,他獨自下樓會很危險。

當顧磊將他扶到樓下時,謝錢淺剛單手提著大行李箱進來,旁邊的顧淼想幫她提,被她一口拒絕了,顧淼看她那力氣也就沒再堅持。

沈致緩慢地從樓上下來,明明大熱天,他卻穿著半袖衫,臉頰凹陷得幾乎找不到他原本的樣子,但五官依然挺立,那雙深邃的眼眸怔怔地望著謝錢淺,腳步停在樓梯口。

謝錢淺已經儘量找了一條在她看來還算女人點的裙子,踩著她平時不怎麼會穿的小涼鞋,出門前還塗了個唇釉,她無論麵對誰都沒有這種愛美的心思,可再次和沈致重逢時,她卻想讓自己在他麵前儘量看起來好看些。

她看見沈致從樓梯上走下來,對他笑,可沈致卻很冷地撇開了目光,問道:“你又來做什麼?”

謝錢淺拍了拍身邊的行李箱:“我剛剛找房東退了租,現在沒地方去了,你這裡挺大的,能…”

“不能。”

沈致冷冷地打斷了她,顧磊和顧淼對看一眼,兩人都杵在旁邊不敢插話,空氣突然變得很冷,氣氛也很僵持。

謝錢淺卻並沒有感到不適,她朝沈致靠近對他說:“我可以付房租。”

沈致卻扶著把手緩緩退後:“不租。”

謝錢淺不悅地皺了下眉:“你這樣可真小氣。”

她停在他麵前,抬起頭倔強地盯著他,他卻扭過頭,似乎不想給她看見他的樣子,她抬起手想去拉他,他讓開了手臂,目光閃躲。

謝錢淺想到了他小的時候,剛到木子身邊時是不是也這樣?躲避彆人的視線,不讓任何人靠近,把自己鎖在一個封閉的軀殼裡。

她忽然心疼地踮起腳尖,抬起雙手捧著他的臉,在她的指尖觸碰到他的那一刻,沈致的身體忽然顫了一下,他抬起手無情地打開她,隻是他的力氣太虛弱,打在謝錢淺手上的力道也是軟綿綿的。

而後他抽回了顧磊扶著他的胳膊,直接路過謝錢淺身邊步履虛浮地走到大門口,將她的行李扔了出去,回身對她說:“你走。”

謝錢淺沒有回頭看他,她的心在顫抖,顧磊看見她的眼眶漸漸泛了紅,他不忍地轉頭對沈致說:“致哥,你彆…”

“閉嘴。”

沈致目光冰冷地瞪著顧磊,顧磊手足無措地剛想安慰謝錢淺,她突然轉過身,眼裡的霧氣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她強扯起笑,對他說:“我要是就不走呢?”

沈致眼鏡後的眸子布上一層怒氣和隱忍,他回過身走到她麵前攥住她的手腕就把她往外拉,他的力氣真的很小,謝錢淺低頭看著他纖細的胳膊,皮膚下麵隻剩骨頭,她怕稍稍掙紮一下他的手臂就能斷掉,他拉著她的時候,她看見他手腕處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她原本想抽回的力道收住了,就這樣任由他拉著,直到整個人被他拽到大門前,再被他無情地推了出去。

做完這一切沈致已經很累了,他艱難地拉過大門“砰”得一聲把門關上。

一陣熱風吹過謝錢淺的發絲,將短發殘忍地蓋在她的臉上,她覺得自己這澡是白洗了,她扒著門可憐巴巴地喊:“我兩天沒睡覺沒吃飯了,你忍心讓我在外麵喂蚊子嗎?我不會走的。”

裡麵沒有反應,謝錢淺負氣地將行李箱放倒盤腿坐在上麵,她已經決定了,沈致不開門,她就這樣跟他耗,看誰能擰得過誰。

而門後的沈致靠在大門上不停喘息著,似乎剛才的一係列動作已經耗儘了他的體力,他聽見門外的聲音,睫毛劇烈顫抖著。

他不知道謝錢淺為什麼突然過來,又為什麼突然要留下,在他最狼狽的時候,在他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時候,他不想給她看見他現在這副樣子,他不想給任何人看見這副樣子,他本來已經釋然了,他累了,不想再在這塵世間苦苦掙紮,這一生,好與壞他都放下了,她為什麼會突然跑過來?把他枯竭的心臟攪得一團亂麻。

顧磊過去扶他,把他扶到沙發上坐著,又去給他倒水。

顧淼不管沈致現在的狀態,依然大著膽子說:“老大,你彆對謝錢淺這樣,你先讓她進來,有什麼話先進來好好說,這大熱天的你把她趕到外麵,她那個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被蚊子抬了都不會走的。”

沈致垂著眸,聲音壓抑著難掩的情緒:“那就讓她被蚊子抬了。”

顧淼清楚老大把謝錢淺推出去,自己心裡肯定比誰都難受,他不想看見老大這樣,急了眼說:“你乾嘛不讓她進來?”

沈致忽然抬起頭,眸色尖銳地盯著他,胸口起伏不定地問道:“兩天前的體檢報告你沒看?你讓她跟著我個廢人我能給她什麼我問你?”

顧淼愣住了,他撇開頭抹著眼裡的濕潤,陷入沉默。

沈致自殺後失血過多被送去醫院,雖然搶救了過來,但他的身體這兩年來已經完全透支,隻剩下一具軀殼,目前來說不單單是心理疾病,長時間的睡眠障礙,沒有食欲,乏力,情緒失控等慢慢引起了他的生理疾病,他現在幾乎全身都會疼,無論躺著還是坐著,經常身體僵硬,每走一步都困難,血壓血糖都不正常,甚至連那方麵的功能也喪失了,各種並發症加上心理疾病同時折磨著他,他能給謝錢淺帶來什麼?顧淼答不上來,也許隻能帶來痛苦,可顧淼不甘心。

顧磊偷偷躲在冰箱後麵擦了擦微紅的眼睛,才走到沈致麵前將水遞給他,沈致抬起手去接水杯時,他的手顫抖得厲害,就這麼微乎其微的動作,可他卻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他絕望地閉上眼,手自然垂落到身邊,沒有什麼比她現在回來更讓他痛苦了,縱使他有一萬個渴望,可開了這扇門,等同於把她拽入地獄,他不忍心。

時間一分一秒地煎熬著,顧磊進廚房弄了幾個菜,煲了粥,可沈致依然不願吃,他也沒有讓顧磊扶他上樓,顧磊和顧淼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地守著,內心焦慮萬分。

十點過後,謝錢淺整整在門口等了兩個小時,沈致依然沒有鬆口,顧淼他們也不敢輕易放她進來,但他們實在不忍看見她一個人在門口待著,顧磊偷偷塞給顧淼一袋麵包,用眼神指了指外麵。

顧淼趁沈致沒在意從側門溜了出去,繞到大門的時候,謝錢淺依然盤腿坐在行李箱上,腰板挺直一動不動,跟在打坐一樣。

顧淼跑過去的時候,她察覺到動靜睜開了眼,顧淼壓低聲音對她說:“你先吃點這個墊墊肚子,要麼你今晚到我和大磊那邊將就一晚,明天我們再做老大工作。”

卻沒想到謝錢淺直接扯著嗓子喊:“不吃,餓死我算了,反正我現在兩眼昏花,餓得都要吐黃膽了,大不了比比看誰先死。”

“砰”得一聲,身後的門被拉開了,屋內的光亮終於灑了出來,顧磊麵色古怪地看了顧淼一眼,又轉向謝錢淺對她說:“沈哥讓你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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