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星這一吼幾乎是把三院校霸的麵子裡子都丟沒了,他閉著眼睛一嗓子吼完,再睜開,台下的人齊齊張著嘴。
每個人的嘴裡都能塞下個鹹鴨蛋了。
李破星把話筒遞給幾乎已經石化了的主持人,十分瀟灑地從台上跳了下來。
“哥,你乾嘛呢?!”
“道歉啊,沒看出來啊!”
“……那也不能……你可是……”大岩都有點兒語無倫次了:“……你說這樣值得嗎?”
李破星拍了拍大岩的肩膀:“有什麼值不值得的,哥錯了就是錯了,道歉也是應該的。”
小胖把臉湊過來說:“那哥,你昨天睡蒙了,我叫你起床你還打了我一下,你咋不道歉呢?”
李破星捏了捏他的小胖臉:“對不起,行了吧,滾。”
小胖:“嗻!”
為什麼要這樣對際修道歉呢?
李破星腦海中驀然蹦出了四年前第一次遇見際修時,際修的模樣。
際修這孩子當時被打得有點慘了,可他卻特彆安靜。際修眼睛又透又淨,他乍一看以為是這個孩子哭了,其實沒有。
他眼睛好像本身就是那樣的,像塊澄淨的黑玻璃。
好像一不小心,就能碎一地。
要好好護著。
不能磕了碰了。
際修接到父親通訊的時候外麵嘈雜的廣播聲剛剛停止。
他看見通訊號碼的第一瞬間,耳根的通紅就已經褪了個乾乾淨淨,臉色蒼白地像個死人。
這麼多年。
他看見父親的名字依舊會出現生理性地惡心。
他走出實驗室,來到天台,天台的風大,能把他的生理性不適降到最低。
父親第一句還是小選:“小選的藥沒有了。”
“我上次給你藥的時候已經說過是最後一次。”
父親頓了頓,沉聲道:“際修,小選情況很危急。”
際修唇角揚了起來:“和我有什麼關係。”
際修以為他至少會打打感情牌,說“因為小選是你的親弟弟。”
可他說:“際修,因為你還在我的地盤上。”
……沒想到還是威脅。
際修垂眸:“我知道了。但彆想讓我給太多,我自己還要活命。”
說完,際修就按了掛斷。
他沒辦法反抗,如果他不想像原來一樣沒日沒夜渾身插滿管子,當際選的專屬取藥倉的話。
際修低頭點了根煙,這裡風大,他點了三次才點著。
際修不輕不重地吸了兩口,挽起了他的袖子,手腕內側有根細細的紅線。
這段日子,紅線顏色好像又深了些。
但也沒關係,他很早就見過小選這個位置的紅線,紅地滴血,比他嚴重不知多少。
際修忽然笑了。
他隻要等,等小選死在他前頭。
估計也沒多少日子了。
他其實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時常會有這樣極其不堪的想法。
當時隻要小選一發病,他就要躺在無菌室。
他身上插滿了管子,帶著呼吸機,他經常會疼得昏過去,醒來的時候,眼前卻隻能看見白茫茫的天花板,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懷疑自己到底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的。
他有意識的時候就會看著蒼白的天花板,極其陰暗地在心裡詛咒著。
小選,小選。
你快死掉吧。
你死了,我才能活。
他腦海中還會幻想小選死掉之後的場景,他隻要這樣想著,便覺得渾身都暢快了起來。
“際修?”忽然有人喊了他的名 字。
際修猛地轉頭,原來是李破星。
那些極其陰暗腐朽的念頭分明在腦海裡藏著,際修看見李破星的那一瞬間,卻覺得它們□□裸的暴露在了陽光下。
不堪至極。
卻無處遮掩。
這幾乎讓他有一種無處躲藏的羞恥和自我厭惡。
他手裡還夾著煙。
他此刻卻潛意識裡覺得手裡的煙就好像是自己醜陋卑劣那一麵的證據一樣。
他想要銷毀它。
他不想讓李破星看見有關於自己的任何一點陰暗麵。
李破星看見際修指尖那根煙的時候愣了一下。
他真沒想到際修竟然抽煙。但是轉念一想,似乎也可以理解,際修那麼聰明,自然壓力也大。
抽點煙也沒什麼。
可際修卻顯然是慌亂了,他手往後移了移,竟然直接用指尖撚滅了煙頭。
“操!你他媽乾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