際修嘴巴抿得緊緊的,似乎是僵了兩秒,才點了點頭。
際修牽著李破星的手,道:“……這是我的伴侶李破星。”
際夫人語氣平淡的像不泛漣漪的湖:“嗯,我知道,我派人安排的房間住起來怎麼樣?不喜歡的話,可以讓管家再換。”
這隻是一個尋常的客套話,按照一般程序,李破星隻需要說一切很好,接著他們便可以結束這個無聊並且沒什麼意義的談話。
誰知李破星把懷裡的李宇宙放了下來,然後整了整李宇宙的衣領,隨口道:“不太喜歡,不過沒關係,已經解決問題了。”
際夫人愣了一下,然後才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哪裡不喜歡”
李破星道:“屋子挺好的,沒什麼問題,就是我們想住小修原來的屋子,可惜被小少爺占了,就挺不爽的。”
屋內頓時一片安靜。
有女仆偷偷抬了個頭,看了眼際夫人和親王的臉色,嚇得又很快垂下去了。
——在夫人麵前這麼直白的抱怨小少爺,不知道這人是真傻還是裝傻。
就在這時,那李破星又忽然開口:“不過還好,小選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待會吃了飯就會把房間還回來,對不對?”
他伸手把門外的際小選給拉了起來。
際小選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一瞬間幾乎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他本身是覺得自己沒錯的——從小到大他想要的東西都能拿到手,他喜歡哥哥的房間,被徑自住下了,怎麼能算得上霸占呢?
可不知怎麼,經李破星那張嘴一說,好像他住了哥哥的屋子,就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錯事一樣。
李破星又開口了:“小選,快給你哥哥道個歉,又不是什麼大事兒,道完了歉還得來吃飯呢,餓死了。”
道歉?
怎麼可能。
際小選這一輩子都沒道過歉。
可不知道為什麼,際小選隻覺得現在自己整個臉龐都在發燙。
這簡直是他出生以來最糟糕的一刻。
他好像高高的站在台子上,胸前掛著牌子,牌子上寫著他的罪名,爸爸媽媽,還有那些朝夕相處的傭人,管家,他們都在台下看著自己,他們都知道他做了錯事。
這讓際小選頭皮發麻,渾身都緊繃著了起來,他感覺自己臉頰燙地嚇人,他想要趕緊從這台子上跳下來,而李破星則吊兒郎當的伸出雙手,擋在他麵前,漫不經心的笑著:道歉,道歉就讓你下來。
際小選覺得自己的腦子可能被燒了,他感覺他的臉越來越紅,他想要快點從台子上下來,他再也受不了了,他能感覺到自己垂下來的左手食指都有顫抖,他嘴唇顫了顫,那句話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哥哥,對不起,我搶了你的東西。”
際小選說完這句話,隻覺得腦子中有一根弦砰地就炸開了,幾乎是被羞辱了一般的情緒湧了上來,然後他鼻子一酸,低聲說了聲:“我不餓,不想吃飯了。”
話音剛落,他便逃也似地離開了。
他轉身剛走了兩步,就聽見身後的男人懶懶的喊了聲:“怎麼能不吃飯呢,多少吃點唄?”
簡直虛偽的要命。
際小選加快了步子,與此同時,眼淚也啪的一下從眼眶裡掉了下來。
……怎麼有人能……這麼壞,這麼討厭。
際小選真的道歉了。
際修幾乎是微怔了一下。
無數個記憶片段,紛紛雜雜從眼前閃過。
他想起那個被扔在火爐裡的金色機械鳥來。
他想起那位老師被辭退前,蹲下來伸手揉了揉他的發。
他想起際小選每一次盛大的生日宴會,他際修站在一旁無所適從的孤獨感。
他想起他效仿際小選寫的那個信封,和信封裡那個後來被自己死死捏成一團的畫。
他想起那位醫師對他父親說,如果停止取藥,您的大兒子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病發。
……他從小到大被小選搶走了太多太多。
而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小選說。
對不起,我搶了你的東西。
忽然,一隻溫暖的手牽了上來。
他的星哥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模樣。
臉上揚著笑。
“趕快來吃飯了,哥哥都快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