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星聳了聳肩:“不都差不多嘛……”
緊接著,他看到際修從床底下拉出一張大箱子。
際修在箱子上撥出密碼,箱子啪地一聲被打開了。
裡麵有種陳舊的氣息撲麵而來。
果然。
裡麵是滿滿當當的證書和獎杯和其他物品。
全都是特等獎一等獎或是金燦燦的冠軍。
“每一次都是最高獎項啊?”李破星想起他人生中得到的第一個獎杯,是兒童區域散打的第二名。
那個銀獎杯,每天都被擦得鋥亮。
看著這些被鎖在櫃子裡不見天日,沾滿灰塵的金獎杯,李破星有些唏噓:“……你這種人是不是每一次去領獎的時候都懶得聽結果了。”
“不是。”際修低著頭在箱子裡翻了半天,才翻出一個小小的銀獎杯。
李破星拿過來,小心擦了擦:“難得啊,還有嗎?”
“沒了,這是我在這裡拿回來的最後一個獎杯。”
李破星愣了一下:“……不會吧,隻是得了第二名,你就自閉了?”
“不是,隻是因為我拿了銀獎杯之後才發現,不管我得的是第幾名母親的表情都沒有變化……我曾經還以為母親看著我的獎杯說嗯的時候是誇耀,後來才辨清,那是打發著讓我趕緊說完了走的意思。”
“其實很明顯的,是我剛開始太笨了,又急於想得到誇獎,急於想要討好他們,才看不見的。”
李破星愣了一下,忽然又看見了角落塞著一張照片,他緩緩拿了起來。
這似乎是一場生日聚會。
際小選站在中間,麵前是三層的生日蛋糕,他頭上戴著小王冠,臉上掛著甜甜的笑,燭火把他的臉頰印得通紅,這張照片裡有很多人,大家都衝著鏡頭笑,連平常在新聞裡不苟言笑的親王,在此刻眉目都是彎的。
隻是在邊角,站著一個白色衣服的小孩。
他嘴巴沒有一絲彎起的弧度,冷冷的看著鏡頭。
……看起來像是獨立於人群之外的冰冷幽靈。
際修看見了照片,唇角微微揚了起來,緩緩開口解釋道:“……這張隻有我表情很不好,後來攝影師把它裝進家庭相冊時把我掉了。攝影師後來知道我也是這的兒子時,很愧疚,留了這張原照片,但他不知道,其實我父親更喜歡掉我之後的照片。”
“你知道我為什麼心情不好嗎。”
“為什麼。”
際修把照片又放回箱子裡,然後合好箱子放回原處。
他聲音清清淡淡的。
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有些涼薄。
“因為我那天,我聽到了父親和?際小選醫師的話。”
際修幾乎從來沒有和李破星說過這麼多話。
夜已經很深了。
沒有開燈,李宇宙已經進入了熟睡。
李破星和際修躺在床上,聽著際修說話。
際修用一種平淡而又冷靜的語氣,把他曾經想要徹底隱藏的,陰暗的過去,一點一點揭露出來了。
與他平淡語氣相反的是李破星一點一點握緊的拳頭,一寸一寸勒緊的心臟,和連話都幾乎要說不出來的顫抖。
“…小修……”
際修語氣卻幾乎帶著很淺淡的笑。
“……我有一段時間恨不得小選死掉。”
“其實我知道小選從來沒做錯過什麼,是我太嫉妒他了。”
“星哥,你看,其實我一直是一個糟糕透頂的人。”
“不是的,不是的小修,你一點都不糟糕…一點兒都不。”
李破星幾乎是很艱難的控製著呼吸,才不至於說不出話,他聲音沙啞,帶著一絲哽咽,他緩緩問道:
“……他們真的……連麻藥都不給你打嗎?”
“嗯。”際修和李破星分開了些距離,然後他伸手握住李破星的手,按在自己身上很淺淡的傷痕上。
他語氣已經逐漸變得有些輕鬆了,卻說著讓李破星覺得是世界上最可怕的話。
“……手術刀從這個地方刺進去……我要是疼的暈過去才最好……有意識的時候,我就在想……下地獄也不過如此吧。”
“星哥,你一定不知道我為什麼從小就開始看生物書……我當時想的竟然是,如何悄無聲息的殺掉自己。”
“……其實那時候也想過殺掉他們。隻是很瞬間的想法而已,在手術的時候想過,出來就放棄了。”
“……小修……”李破星猛的抽出了自己的手,直接也離開了那些凹凸不平的傷疤。
他把臉埋在際修的頸窩,他閉上眼睛,連睫毛都是顫的。
際修道:“星哥,我全都告訴你了,我現在一點秘密都沒有了。”
他頓了頓,低聲緩緩道:“……星哥,即便我很糟糕,你也不能放開我了,知道嗎,不能退貨。”
李破星抱著他,毫無章法的蹭了蹭他的頸窩:“……不,一點都不糟糕,是他們的錯,全都是他們的錯。”
際修輕聲笑道:“都是他們的錯?”
“嗯。”
際修很輕很輕地在李破星眼睛上親了一下。
他緊緊的抱著李破星,閉上眼睛。
“……我就算是做了壞事,也是可以被原諒的,對不對。”
他低聲地呢喃道,聽起來像是渴望得到救贖的虔誠信徒。
“嗯。”
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