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全對【抓蟲】(1 / 2)

溫如瑾是打算回信息說自己會回去一趟的, 但是他還沒來得及發送呢,晴天未成年人保護組織又打來了一個電話。

溫如瑾接了,發現還是上一次那個熟悉的甜美又溫柔的女聲。

“溫同學, 你好啊, 我是小湉, 就是上次聯係你的那個……”

溫如瑾說:“我知道。”

“好噠~”小湉賣了個萌, “那麼可以在下午兩點前到達家裡嗎?我們會安排專業的心理老師等指導老師在旁邊協助你和你的家長進行溝通呢,如果可以的話,儘量為這一次的談話空出兩個小時,因為查到你需要在六點前就回到學校晚自習,所以才提前問一下。”

“可以的,我覺得可能不需要兩個小時。”溫如瑾淡漠地說。

兩人溝通了一下, 就掛了電話。

“我先回去一趟。”

20班的爸爸們在揮手:“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不複還!壯哉!吾兒!”

溫如瑾,溫如瑾他對這群喪心病狂的製杖已經免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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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溫如瑾開門的是陳若蘭,她看著門口站著的溫如瑾, 穿著高級中學的校服, 頭發剃過了,整個人的精神麵貌完全都不一樣了。天藍色的寬鬆運動校服穿在身上,那是一股國內特有的青春的氣息。

眼前這個少年, 站姿筆直,眼神仿若清澈的泉水, 細看之下又驚覺望不到底。他的五官長得很好,陳若蘭有些恍惚地想到,這五官,多像她早夭的弟弟啊,那個眉清目秀全村都誇的好孩子。

如果不是眼前這個少年在脖頸處, 細看能看到燙傷留下的疤痕,陳若蘭簡直就不敢相信這真的是自己的那個兒子。

在她固有的印象中,自己的兒子是被那老不死的兩個老東西給教壞了的,粗魯野蠻的鄉野熊孩子,怎麼著都教不好,後來這孩子上學後就因為和學校的氣氛格格不入而變得沉默寡言了,最後就成了一個不言不語的陰鬱縮在角落對外界沒有過多反應的少年。

可是眼前這個人……

陳若蘭原本開門,是打算直接先發製人出口的,但是現在,她張了張嘴,竟然無力地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了,早就想好的教育這孩子的話也完全都忘記了。

最後,陳若蘭隻是沉默地讓了一讓,讓溫如瑾進門。

“你有什麼意見,你就當著這些什麼教育專家的麵說出來吧。”溫明達見溫如瑾坐下了,沒有要和溫如瑾介紹在場兩位專家的意思,他們都是晴天未成年人保護組織派來協調家庭矛盾,努力為未成年人營造舒適合理的家庭環境而來的專家,一位是教育專家,一位是心理專家。

彆說介紹這兩個人了,溫明達看見溫如瑾,連問問他在新學校裡過得怎麼樣,能不能適應,和同學相處如何,學習跟不跟得上等都毫無興趣,甚至是溫如瑾坐下了,他連讓阿姨給溫如瑾倒水都懶。

這一次坐下來的談判,仿佛就是被輿論和道德逼著,不得不做出的讓步。

教育專家皺了皺眉,多年的經驗告訴他,任何一個細微的細節都可以反映出深層次的問題,就比如這位父親對兒子的態度,就是極其不正確的。

而心理專家則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位父親在第一句話就給孩子施加了心理壓力,於是兩位專家笑嗬嗬地轉移了話題,用更加溫和的中性的詞來形容這一次的談話。

“溫同學不要緊張,這隻是一次普通的親子交流而已。”那位女士笑得非常溫和,“有意識的親子交流和溝通,可以緩解誤解與矛盾,溫同學可以說一說自己的學校生活,想要和父母說的話之類的。”

溫明達“哼”了一聲,說:“我有什麼虧待你的?你有什麼好不滿的?我白手起家,辛辛苦苦那麼多年,短你吃的還是短你喝的?小時候寄回老家去的奶粉還是國外產的,你知不知道我掙錢多辛苦?一個月飛二十多次談生意。你不愁吃喝的長大,有書讀,過年有新衣服穿……從小到大我哪裡虧待你了?就算是你影響到你姐姐的高三了,我怪你了嗎我罵你了嗎?就算是讓你轉學,轉學的那所學校會差嗎?”

教育專家有些不滿地皺眉,推了推眼鏡,剛想說話,就被溫如瑾搶先了:“第一,家庭中的親子關係,並不是完全靠金錢可以維係的,否則這世界上隨便一個被資助的貧困學生,都得認資助人當爸爸了。第二,我不認為所謂的國外奶粉就比母乳更好,更何況你們短了對於後代應該有的陪伴,而陪伴才是最真實的珍視。第三,人生是我自己的,不論是就讀的學校還是將來要報考的學校和專業,那都應該由我自己來做出選擇,而不是你們高高在上地隨意頤指氣使。”

這時候原本在旁邊乖巧懂事樣子的溫如棉立馬就不讚同地開口了:“你怎麼能這麼和爸爸說話呢?爸爸掙錢真的很辛苦的,小時候你不能喝母乳,還不是爺爺奶奶要把你帶回老家去了嗎?而且因為你不能喝母乳,爸爸媽媽為了補償你,不是也給你買了最好的奶粉和營養品麼?”

“你閉嘴,”溫如瑾淡定又冷漠地打斷她,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宛如深淵一樣仿佛看穿了美麗皮囊下的所有黑暗,“如果你認為我不能在這個父權社會,這樣和在這位有父親之名而無父親之實的人說話的話,那麼你也沒有任何資格指責你父親的父母。更何況,你是以什麼身份來教訓我的呢?你這個慣會以一幅無辜單純的模樣在背後煽風點火的卑劣之人。”

“你!”溫如棉震驚了,為什麼他好像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

溫如瑾沒有理她,轉過頭,看向了在外人麵前不會肆意責罵兒子的陳若蘭,一針見血地問:“這位女士,你不妨當著外人的麵說清楚當年的事情,究竟是你的公婆不願意給你帶女兒,還是你自己堅決不讓他們帶?又到底是你的公婆主動提出要帶我回鄉下,還是你自己做下的決定讓他們將我帶走?”

“我、我、我……”陳若蘭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兒子,看著他那雙冷漠的眼眸,那雙仿佛沒有將他們在場所有人看進眼底的眸子,她忽然之間就感覺心口一痛,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捏緊了自己的心臟一樣,緊得讓她喘不過氣來。

陳若蘭說不出話來,那兩位旁觀的專家再一次想要介入談話,但是溫如瑾直接一個手勢阻止了他們:“我很感謝你們組織為我奔走,對我的關心和愛護,但是這件事情我認為我個人有能力解決,所以你們可以在這一次談話中作為旁觀者和記錄者,但是請不要介入談話,以免影響我的發揮。”

“女士,你之所以說不出話來,沒有辦法回答我的問題,原因是什麼呢?你自己清楚。在我長達近乎十七年的人生中,你們從來都沒有儘過一次作為父母應該儘的責任和義務,你們隻管生下來,丟給老人家,然後每個月打錢就好了,這與養豬養狗又有什麼區彆呢?”

溫如瑾語氣嘲諷:“所以,在你們根本就沒有儘到作為父母對子女應該有的教育的責任之後,請看清自己,你們沒有任何資格指責我這個早期家庭教育都是由爺爺奶奶進行的無辜的人。其次,你們怨恨我的爺爺奶奶也是毫無理由的,所有的衝突和矛盾在一開始,完全就是由你,女士,由你自己做下的決定,你的丈夫一昧地順從你。”

“所以,作為讓事情發生的人,你們有什麼資格去怨恨被迫接受事情發生的人?占據主導地位造成了這場悲劇的人,你們究竟憑什麼去埋怨去要求被迫成為悲劇一員的人?就憑你們腦子裡裝滿了不知名的排泄物,還是就憑你們刀槍不入的臉皮,還是就憑你們見不得光的五臟六腑?”

“彆、彆說了……”陳若蘭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看著這個冷淡的少年,就這樣把當年的事情給扯開那層遮羞布的時候,她忽然驚覺自己竟然羞愧得不能言語。

陳若蘭淚如雨下,想起了當初生了第一胎那個鑽入了牛角尖的自己,想起了公公婆婆無奈的眼神,想起了自己神經兮兮地抱著自己的女兒,宛如被害妄想症一樣,死活不讓彆人碰自己女兒的情形……想起了生下兒子那時候的欣喜,想起了無奈做下決定要將兒子給老人家帶回鄉下去的不舍和難過……

事情究竟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了呢?他是她的兒子,而她是他的母親啊,她怎麼會不愛自己的兒子呢,雖然說因為女兒和自己長大了十多年的感情,兒子比不上,但是她怎麼可能會想要害自己的兒子呢?

溫如棉哭得梨花帶雨,抓著陳若蘭的手溫柔似水地安慰,一直說不是你的錯,溫明達則一副滄桑了許多的模樣,摟著陳若蘭的肩膀,拍了拍。

“人的心都是偏的,更喜歡兒子還是更喜歡女兒都是個人的選擇,沒有人能要求任何人必須做到絕對的平等與公平,事實上也沒有任何人能做得到。但是,聖人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你們的偏心體現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麵麵之中,所有的一切對待都存在明顯的差彆,這就是你們,把責任推給父母與兒子的無恥之徒。至於你們的女兒,在你們的言傳身教之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這。這是什麼意思?”溫明達有些吃驚地問。他知道自己對女兒比較好,但是他也不是說就是極端怨恨兒子的啊,可是兒子這話說的好像女兒也跟這些事情有關係一樣。

溫如瑾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是淡漠地做出總結:“所以,對於你們,我希望就如同我之前留下來的那封信上寫的那樣,請讓我們的親緣關係保持這種有名無實的狀態。你們在看到信和銀行卡後,沒有聯係我,這就說明了你們默認我之前的提議。我不需要你們給予我撫養費,而我會在你們需要養老費用的時候,把先前你們提供的撫養費,在計入通貨膨脹等因素之後如數奉還給你們,至此,我們之間的聯係可以不保持了。請日後,不要再以我父母的名義,對我的人生頤指氣使,對我的行為指手畫腳,謝謝。”

“至於你,溫如棉女士,請你以後務必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肆意造謠、惹是生非,更不要再次做出唆使他人來對我進行暴力的行為,否則,我將會不顧一切的舉起法律武器捍衛自己的權利。你曾經做過什麼,我不需要你承認,心知肚明即可。”

溫如瑾站起身:“那麼,我該走了,感謝你們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為這一場荒誕可笑的家庭緣分做下最後的了斷。”

心理專家和教育專家歎了一口氣,他們感覺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做出什麼有幫助於這一次談話的舉動,而這個看似瘦弱的男孩子,身上仿佛蘊藏著完全看不清的磅礴的力量,這一場談話,似乎是送上門的、正中他下懷的一次徹底的了斷的機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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