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買宅子的時候, 清儀並不知道這居然是何氏族人的聚居地 ,如今何夫人如此明目張膽想要侵占自己的宅子, 不過是依仗鄰裡都是自家族人。
古代宗族的力量是強大的,她這宅子周圍都是何氏族人, 哪怕自己去府衙見官, 也不一定能得到勝算。且如今雖然尋找自己的人手已經撤走, 但府衙定是知道此事,若是自己去府衙見官,身份就瞞不住了。
何夫人走後, 小滿擔憂得地看著清儀, 她是昌邑的人, 何氏一族匪悍在昌邑是出了名的。
清儀見小滿的表情,大約猜到了些什麼, 她說:“小滿, 你悄悄去咱們門口看看有沒有人。”
以何夫人的話來說,十有八九她這宅子外麵已經有人守著了。
果不其然,小滿很快就回來了, “夫人, 咱們宅子前麵的樹下坐著幾個何家的人, 一直看著咱們的宅子。”
“夫人,怎麼辦呀?”小滿有些著急。
夫人慈善,對她和小穗極好,她是真心誠意不想要夫人出事的。何家那個老嫗婆剛才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若是將來真到了何家, 沒有她和小穗的好果子吃。
清儀揉揉額頭,捧著肚子來回走動,蹙眉思考著,“你彆急,讓我想想辦法。”
其實解決的方法有很多,但是難在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離開長安的時候,她大哥給了她一枚私印,她母親也給了她幾張在萊州的店鋪文契,現在這些東西她都帶著,但是哪一個都用不了。
一旦自己用了,陸家就會知道自己的蹤跡。
她想了想問小滿,“何家家中的情況你可知道?”
小滿點點頭,這個她自然知道,他們住在這裡已經三個月了,平日裡聽聽那些夫人閒談,便也聽了不少關於何家的事。
“回夫人,那何氏是個繼室,何家原配留下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幾個兒子繼承了何家家業,女兒嫁給了府丞的小兒子,何家人都巴結著這位何姑娘,在何家除了何氏自己兒女,何家人都瞧不上何氏。至於那何氏,她生了一個瘸腿兒子,讓何老爺很不喜歡,在何家日子很不好過,也大概因此才打上您的主意。”
清儀若有所思,“也就是說,何氏並不受何家人待見,那或許何氏族人也不一定會幫她?”
小滿搖搖頭,“夫人您錯了,何家人不喜何氏,但是畢竟是自己族人,若是何氏開口,他們還是會幫的。”
清儀還是不能理解古代的宗族力量,她揉揉有些累的腰,靠到軟枕上問:“那何家那位姑娘呢?與何氏這位繼母關係如何?”
“這個奴婢不知道。”小滿搖搖頭,麵露愧疚之色。
清儀擺擺手,自然是不會怪罪她。
她撐著下巴,忽然看到了小璣上放著的顏家送來的請柬,她忽然抬起頭問到:“這個顏家,你知道多少?”
小滿看了一眼那請柬,眼睛忽然一亮,“夫人,您既然認識顏家的人,那您就不必怕何家人了呀!”
“怎麼說?”清儀抬頭看她,一臉好奇。
小滿道:“顏家在萊州一帶十分有名,聽奴婢娘親說,顏家有許多船隻,每年出海去都能帶回來好多東西,是萊州有名的大戶人家。”
清儀想起那個叫蘇姊的妾室,她一舉一動都有些詭異,表現的與自己極為熟悉,但自己卻並不認識她,也不確定會不會幫自己,所以自己不會將希望寄托在蘇姊身上。
不過蘇姊這封請柬倒可以利用一番,她便賭一次何家這位姑娘和何氏的關係。
她覺得這件事可以從何家這位姑娘身上下手,自古繼母和繼子女之間沒幾個關係好的,既然如今這位何家姑娘高嫁,那想要壓製何氏是易如反掌。
“何家人在外麵守著,大約是怕我跑了 ,馮嫂子上街買菜她們應該不會攔著。你一會兒下午跟馮嫂子出趟門,給何家姑娘送封信。”
清儀進了內室,走到書桌簽,拿起墨開始研磨起來,準備寫信。
磨墨的時候她想起了太子,她這研墨方法還是和太子學的,想當初在皇陵時,他嫌棄自己不會磨墨,所以親手教了自己。就連自己的字好看了許多,也是太子的功勞。
“還是讓馮嫂子和你一起去送信……”清儀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小滿年紀太小,怕會被何家那位姑娘看輕。
“到時你就說何家要與我做親,所以特意邀她一起去顏家。待會兒你再去錢匣子裡多拿一些銅錢,給何姑娘夫家的仆婦打賞。若何姑娘問起我,你不要多言,直接告辭便是。”
小滿聽了應下,待清儀把信寫好後,便揣在懷裡,跟著馮嫂子出了門。
等到太陽落了山,小滿和馮嫂子才踏著夕陽回來,清儀正在院子裡坐著。小滿和馮嫂子向清儀回了話,道那位何家姑娘已經應下。
這幾日清儀的宅子外麵一直有何家人守著,清儀隻裝作不知道這件事,每日依舊讓馮嫂子出門買菜。
何夫人得到這消息有些坐不住,想要再去林宅看看,卻聽聞何家大姑娘回來了。
她不悅的蹙了蹙眉,顯得麵目更加刻薄,但還是出去迎了一下何大姑娘。
“你怎麼回來了?”何夫人問。
何大姑娘目光在院子裡掃了一眼,見家中仆婦人來人往,在用紅綢裝點,便眼睛一轉冷笑到:“這是做什麼呢?我可不知道家中有誰要成親。”
何夫人心底暗罵了一聲,抖抖臉皮子道:“是你四弟,我預備給他娶個填房回來。”
“既然是四弟成親,怎麼也不知會一聲我?到底是我四弟,合該回來祝賀一番的。難道母親不將我當何家人?”
“本就是填房,不需要大辦,所以就沒有請姑奶奶走一趟。”何夫人勉強的笑了笑,要不是不敢得罪這個死丫頭,不然早就給她點顏色看看了。
本來娶親的事情老爺已經默許,前頭留下的那幾個兒子不管這事,何家的族人也已經應下來了,可這死丫頭忽然回來,怕是要壞她好事。
“姑奶奶這時候回來,可是有什麼事找老爺?”
何大姑娘笑著說:“說起來我今日回來,還是因為沾了您那未來兒媳的光,明日去顏家觀看顏家小公子的百日禮。”
何夫人聽到她提起隔壁的林氏,臉色忽然一變,一臉警惕地問到:“你說的是林氏?”
“不然還會有誰?”何大姑娘慢條斯理地往自己房間走,諷刺道:“說起來還是母親有本事,找了個大家出身的,竟然還與顏家扯上了關係。”
這老嫗婆,一直在覬覦何家的家業,幸好她那兒子是個瘸腿,否則早就叫她把何家的家業奪了去。如今她找了個身份高貴的寡婦做兒媳,將來豈不是要爬到自己頭頂去了?
何夫人臉色微微一變,她隻知道隔壁那個寡婦手裡有不少錢財,卻不知道她還和顏家扯上了關係。
早知道,她就應該客氣一點,將那寡婦先騙進門再說。現在也不知道,那寡婦會不會找了顏家人來幫忙。
何大姑娘卻以為何夫人怕她攪和婚事 所以變了臉色,便在心底冷笑。
“明日我還要和林夫人一起去顏家,就不和母親多聊了。”她懶洋洋地將何夫人趕出去,心底盤算著該怎麼對待這件事。
第二日,清儀換了一身新衣,好生裝扮了一番。但因為沒有將臉上的蠟黃洗掉,看起來並不出彩。不過她要的不是出彩,而是給何大姑娘看的。
如她所料,何夫人雖然想攔著自己,但是礙於何大姑娘在,還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和何大姑娘坐上馬車,去了顏家。
路上何大姑娘盯著清儀看了一會兒,忽然問:“林夫人想來出身不凡,哪怕是寡婦,也能再嫁個更好的,何必想不開嫁給我那弟弟?”
清儀便笑著道:“實不相瞞,我今日邀何姑娘也是為了此事。何夫人派了族人守在我宅子外麵,想要將我強擄進何家,我自然是不願意的,所以便找了何姑娘。”
何大姑娘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你既然與顏家相識,何必畏懼那老嫗婆?”
清儀笑著說:“我雖與顏家相識,但不到萬不得已,勞煩旁人總不好。今日我找何姑娘,也是希望何姑娘能替我解決了此事,作為酬謝我將何姑娘引薦給顏家的蘇姨娘。”
她也是才知道,蘇姊是顏家嫡長子的寵妾,為顏家誕下了唯一的孫子,不是嫡妻卻比嫡妻風光多了。
顏家隻是她扯出的一張虎皮,對於何夫人來說,若是顏家不來人,她肯定不會輕易放棄。但她與蘇姊隻有兩麵之緣,也不確定蘇姊究竟會不會幫自己,所以還是從何大姑娘下手比較容易。
“你竟認識蘇姨娘?”何大姑娘有些驚訝,她以為林氏認識的隻是顏家旁支。
清儀淡笑,“曾在長安有些交情。”
何大姑娘眼睛轉了轉,看著她說:“既然如此我便應了你,回家就把此事給解決了。不過,你可要說話算話。”
“那是自然。”對於這個,清儀倒是覺得沒什麼,原本就是蘇姊邀請的自己,帶個人去隻是舉手之勞。
何大姑娘也有自己的思量,這林氏若真的嫁給了她那弟弟,難保認命後會幫著老嫗婆來對付自己幾個哥哥。自己將這件事攪黃了,一舉兩得。
她應下此事後,清儀心裡一塊石頭便落了地。對她來說,對付何夫人弟弟方法有許多,但是這無疑是最省事的。
到了顏家後,顏家的人在清儀自報家門後,便將人直接帶去了蘇姊的院子。
“夫人倒是沒有說假話。”路上,何大姑娘道。
清儀卻沒有意外,蘇姊是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的。
清儀到蘇姊的院子裡時,她頭發鬆鬆的挽著,正低著頭溫柔的看著搖籃裡的孩子,手輕輕的推著搖籃,嘴裡還哼著小曲。
“你來了?”蘇姊抬頭,看了一眼清儀,指著旁邊的座位道:“坐!”
清儀帶著何大姑娘坐下,看了一眼和大姑娘,衝蘇姊介紹:“這是我隔壁的何姑娘,我讓她陪我一起的。”
蘇姊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何姑娘,點點頭,“院子裡的花開的不錯,讓侍女陪何姑娘在院子裡走走!我有點話和你說。”
清儀回頭看何大姑娘,便見她已經站起來,一臉笑意,便也點了點頭。
何大姑娘離開後,蘇姊身子坐直,打了個哈欠道:“想必你很驚訝我邀你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