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儀冷了臉, 她重重地放下手中茶盞,“今日是我兒子的滿月, 在座的都是來祝賀的, 既然何夫人並不是真心誠意, 那便請回!郡王府廟小,招待不起何夫人。”
何夫人這才臉色一變,她沒有想到清儀會這般不顧及顏麵, 公然開口將她趕出去。
不過是一個被廢的太子, 陛下如今給他一個郡王身份,已經是對他最後的憐惜了。其餘幾位皇子都在長安, 隻有膠東郡王前來就藩,不早就說明在陛下心中, 膠東郡王早已沒了皇位的爭奪資格。
何夫人嘴角譏諷一笑, 她站了起來, 用帕子輕輕的掩了掩唇,“既然郡王妃不歡迎我,那我就告辭了。”
她一點也不在意清儀的逐客, 仿佛已經勝券在握,看清儀的眼神也如同在看一個失敗者。
也對, 長廣王殿下現在的目標早已不是膠東郡王,而是如今的荊王。被變向流放的膠東郡王,早已沒了和殿下角逐的資格。
若是膠東郡王安穩呆在萊州,做個富貴閒人還好,可他偏偏要插手萊州的稅收, 這叫何家如何能忍?殿下雖然看不上膠東郡王,但絕不允許他買反自己,這次的事也算是給他一個教訓。
何夫人想到自家老爺吩咐自己的,還有後續的安排,得意的笑了笑。
陸氏這賤人居然嘲諷自己,真是不能忍。就算是膠東郡王寵著她一人又如何?男人總是善變的,在趙家的支持與他們的感情麵前,就不知道膠東郡王該如何選擇呢?
今日趙家知道這事,哪怕再生趙璿的氣,也勢必會厚著老臉請求膠東郡王,讓趙璿入府為妾,到時候看陸氏還笑得出來不。
“對了,我忠告趙夫人一句,你跟在人家身後像一條搖著尾巴的狗,百般討好。但是人家或許並不領情呢!”
何夫人掩著唇,笑嗬嗬地往外走去。
“慢著!”清儀忽然叫住了她。
“郡王妃還有什麼事嗎?”何夫人嘴角一翹。轉個身問到。
清儀微微一笑,“我想糾正何夫人,有些狗隻會汪汪亂叫,麻煩何夫人向你主子傳句話,以後看好自家的狗。”
“哦!忘了告訴何夫人,我這人沒彆的優點,就是喜歡告狀。”
原主在長安,從來沒有人敢和她這樣說話。
而且,原主在長安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皇帝和陸鬆將她寵的,比公主還驕矜。那些公主每次提到原主,都是一臉咬牙切齒,恨不得活撕了她。
想到這,清儀看了一眼遠遠坐著的蘇姊,見她正一臉嫌棄的看著自己,仿佛在說她怎麼這麼沒用。
她撇了撇嘴,看著何夫人微微笑了笑:“夫人慢走。”
何夫人聽了她的話,不屑地笑了笑,轉身就往外走去。
緊接著,陸陸續續站起來許多夫人,都低著頭向清儀告辭,仿佛避之不及一般,緊跟著何夫人離去。
清儀並沒有生氣,她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些夫人離開,甚至在她們走後還問了一句:“還有哪位夫人有事想先行離開的?”
趙夫人和秦夫人打著圓場,“劉氏那人的做派最是討厭不過,有人喜歡做她的狗腿子,可咱們卻不會。”
趙夫人已經是確定的膠東郡王一派,至於秦夫人則是保持中立,為了不得罪人她選擇了留下來。
清儀見此,笑著點了點頭,一點也沒有被影響到,她還叫早就準備好的樂妓伶人上台演奏歌舞。
她覺得,看來何夫人是一點也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裡啊!那就彆怪自己使點壞,給她添一點堵了。
她衝素辭招了招手,在她耳邊輕聲吩咐了一句。
素辭很快點點頭,淡笑著出去了。
除了何夫人這個插曲外,宴席上還是一派和樂融融地模樣,眾人當做剛才的事好似沒有發生,但真正如何又不得知了。
待宴席結束後,前來祝賀的賓客才陸陸續續起身告辭,清儀讓小鶯安排人送走這些夫人後,才對還留在這裡的趙夫人道:“趙夫人,請隨我來。”
趙夫人還真以為趙璿在清儀院子休息,便跟著清儀一起往外走,但走了一段路後,她才發現這是去往外院的路。
“王妃怎麼帶妾身去外院?”趙夫人眼皮子跳了跳,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清儀嘴角扯了扯,轉過身對趙夫人道:“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對趙夫人說,您還是自己去看看!”
她縱然討厭趙璿,但是對於趙夫人並不厭惡,所以此刻語氣比較平緩。
“是阿璿出了什麼事嗎?”趙夫人眼前一黑,聲音顫抖到。
她並不傻,郡王妃帶她去前院,這時候她哪裡還不明白?這事這定是與外院的男子有關。
清儀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趙夫人頹然的退後幾步,靠在侍女身上,半天回不過神。
等到了客人更衣的地方,清儀指著正屋對趙夫人道:“令愛就在裡麵,趙夫人先進去瞧瞧!”
趙夫人嘴唇抖動,整個身子都顫了起來,她幾乎聽不清清儀又說了什麼,隻是胡亂的點點頭,扶著侍女的手一步一步地向正屋走去。
清儀看了一眼,邁步去了耳房。
她一進門,太子就看了過來,他麵色已經平靜下來,穿著一身白色的中衣坐在床上。
“殿下,你沒事了!”清儀走進去問到。
太子抿著唇搖了搖頭,麵上凝重肅穆。
“你生氣了。”他用篤定的語氣說著,聲音還有些沙啞低沉。
清儀怔了一下,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而是問到:“殿下準備怎麼辦?”
趙璿這件事並不好處理,她身後的趙家剛剛投誠不久,趙頡也在太子的手下做事,若是處理不好容易叫趙家寒心。
所以說,哪怕這件事是趙璿腦子抽了,也不是他們不追究就行的。
太子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冷冷道:“叫趙家把人領回去,本王不想再見到她。”
清儀鬆了一口氣,起碼太子沒有納了趙璿的意思。
“那趙家呢?”她問到。
太子蹙眉,“不必管,本王不追究已經是網開一麵。”
這種被下藥算計的感覺,真的是十分惡心,他到現在還能想起來那個女人撲倒自己身上,讓人惡心的感覺。
就像是,前世他得知自己被算計時的感覺。
清儀愣了一下,心底倒是對太子沒有太多氣了。要說氣他招蜂引蝶,現在看來好像又有些蠻不講理?
“好歹……好歹是愛慕殿下的女子,趙姑娘貌美嬌柔,殿下當真不納了?”清儀歪歪腦袋,坐到太子身邊。
“殿下當真是正人君子,美人在懷,也能坐懷不亂。”
“怎麼還在吃醋?當初本王便沒同意納趙璿,如今更是不可能。”太子揉了揉額頭,有些無奈到。
清儀伸出纖細的手指,在他胸膛上戳了戳,“幸好你沒同意,否則我就要後悔剛才沒好好教訓她。”
太子捏住她的手指,打量了一眼她的神色,“不生氣了?”
清儀彆扭到:“我知道這不關你的事。”
“那還遷怒於我?”太子低聲問。
“好啦!我知道我錯了。”清儀嘟嘟嘴,知道這件事怪不到太子頭上去。
“沒關係。”太子像是摸小孩子一樣,在清儀的頭頂摸了摸。
“不過就算是沒了趙璿,以後還有可能有張璿王璿,殿下難保不會納了。”清儀皺著眉毛。
太子唇角的笑意微斂,這不是清儀第一次吃醋,但是顯然她這次問的不是那麼簡單。
“本王不可能沒有妾室,清清你該明白。”太子無奈的看著她,縱使自己如今這麼寵著她,可也不能確保將來不會納妾。
皇室要開枝散葉,父皇的賞賜和臣子笑納,他不可能每次都拒的了。
清儀張了張嘴,她當然知道。
但她心中還是湧上一股怒氣,她忽然道:“殿下既然要納妾,何不直接納了趙璿?左右都是女人,沒什麼區彆。”
“在你眼底,本王是那般饑不擇食之人嗎?”太子眉心一冷。
他隻是在給她講道理,她在意自己是好事,但是她總是麵對的。
成婚時是父皇疼惜她,所以沒有一並賜下側妃。可是下次選秀,父皇肯定會給他賜側妃的,老二老四府上也都有側妃。
“殿下不是,那是準備一個個談情說愛嗎?”清儀莫名想到了女主,沒好氣到。
“清清!”太子嗬斥了她一聲。
“反正趙家那邊,也不會輕易放棄。”清儀看著他的表情,扭過頭到。
明明是他的錯,但是他卻這麼凶,還教訓自己。
這麼久過去,她倒是忘記太子其實也是一個冷漠絕情的人。他對自己太寵,以至於自己忘了他真正的性格。
“不必理會。”太子嘴角扯了扯。
他骨子裡,還是一個驕傲的人,否則聯姻這招早就奏效了。
清儀看著他,扁了扁嘴:“殿下為什麼這麼凶。”
太子聞言,麵色緩和了一下,歎口氣將她攬進懷裡道:“不要想那麼多,也不必試探本王。即便是納妾,本王也不會讓人欺辱到你頭上。”
是了,如果太子真的要納妾,根本不必在意自己的感受,自己何必這樣試探呢?
清儀忽然有些難受,雖然他說的是對的,但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她以為太子會喜歡自己到不納妾,但是現實給了她重重一擊,太子也是男人,哪有男人不好色呢?
她心微微一縮,低聲道:“我知道了。”
原本就沒有抱太大希望,做好談一場隨時可能分開的戀愛,她居然會想要期望一輩子?
他如他所說的那般,是真的喜歡自己的,隻不過大概還不夠。
清儀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感覺有些可笑。
太子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低頭問:“你在想什麼?”
清儀搖搖頭,“我已經讓人去請趙大人了,殿下要出去見見嗎?”
太子頷首,清儀站了起來說:“我去見見趙夫人!”
她甚至已經忘了問太子身上的毒,她現在心裡很亂,這些日子的安逸生活,還有韞兒的降生,讓她以為他們的感情牢不可破。
可是,終究是兩個時代的人,中間隔著的東西怎麼能不多呢?
清儀歎口氣,心底雖然有些失望,但是也沒有很意外。
她到正屋外麵時,聽到了裡麵母女二人的哭聲,趙夫人一邊責怪趙璿,一麵狠狠地哭著。
清儀推門進去,趙夫人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痛哭到:“王妃娘娘,是妾身教導無妨,讓著逆女做下此等不知廉恥的事……”
“趙夫人準備怎麼辦?”她覺得自己有些冷血,並沒有被趙夫人的哭聲打動。
趙夫人期期艾艾道:“妾身就這麼一個女兒,犯下了此等事,已經叫趙家臉上無光。可是這是妾身的骨肉,妾身如今隻能拉下老臉,求娘娘讓阿璿伺候在您跟殿下身邊。”
果然如此。
清儀按了按太陽穴,來之前小鶯就說過,這件事不好解決。雖然趙璿自薦枕席,但是大戶人家一般的做法都是將人納了,否則就是結仇。
跪在地上的趙璿眼底亮起了光,她一臉希冀地看著清儀。
是了,她的父親和哥哥都在為殿下效命,殿下看在他們的麵子上,定不會拒絕的。
清儀知道,這次和當初提出聯姻不一樣,當初聯姻不成,太子給了趙頡長史的職位,對於趙家來說隻是親事沒有談攏。可是這次趙璿已經自薦枕席,且以何夫人的脾性定會將此事宣揚的沸沸揚揚,若是趙璿不入王府,那名聲也毀完了。
雖然剛剛太子明確拒絕了,甚至談得上是厭惡,但是清儀知道沒那麼簡單。
她微微一笑,“這還得看殿下的意思。”
這件事決定權在太子身上,如果他同意,自己也犯不上阻攔。
趙夫人顯然是鬆了一口氣,在她看來,這件事最怕的就是郡王妃一怒之下,攔著郡王不許納妾。以郡王妃娘家的勢力,殿下或許真的會拒絕。
外麵傳來說話聲,是太子和趙家父子,他們已經從林欽那裡大致了解到了這件事的經過。
“殿下,是沉臣教女無方,還請殿下恕罪。”趙大人的話和趙夫人如出一轍。
清儀沒功夫聽他們的談話,興致缺缺的走出去,對太子道:“殿下,我先回去了,韞兒要是醒來看不到我會哭的。”
其實韞兒就一個月大,怎麼會認人呢?這不過是清儀找的一個借口。
其實這裡看起來並不需要她。
外麵的三人都看向了自己,太子蹙眉看著她,但終究是點了點頭。
他看得出來,她還在使性子,否則也不會這般模樣了。
但在外人麵前不好哄她,所以太子隻是說到:“去!本王很快就回來。”
清儀笑了一下,帶著小鶯等人很快離去。
清儀走後,趙家父子還在和太子賠罪,但太子眯了眯眼睛,有些不耐煩到:“本王知道了,趙大人還有什麼事嗎?”
趙家父子互相對視一眼,噎了一下道:“無事。”
到底是男人,沒有趙夫人想的那麼周到,又或者想到了,但是不敢急於一時像太子提出來。
“臣這就將逆女領回去,望殿下恕罪。”趙大人拱拱手,一臉羞愧之色。
趙頡也沉默不言,等著父親將母親和妹妹叫出來。
趙家人離開的很快,趙夫人倒是想和趙大人提一提不如將錯就錯,讓趙璿入王府的事,但是眼下在王府並不是好時機談這些,隻好先帶著趙璿回去,再和自家老爺商議此事。
趙家人走後,太子便起身去了書房。
“去查查趙璿口中的那個青衣侍女,還有她背後的人。”其實太子也清楚,算計他的人無非就是那幾個。
“是。”暗衛應了下來。
太子靠在椅背上,又召見了林欽,詢問了一番今日滿月禮的事情,然後才擺擺手讓他下去。
清儀會到院子後不久,陸三哥便來了。
她有些驚訝,但是很快想到今日發生的事情應該瞞不過他,便讓人把他請進來。
“清清,今日是怎麼回事?”陸三哥一進來,便皺著眉頭問到。
清儀倒了一杯茶遞過去,“三哥彆急著生氣,沒什麼大事。”
說罷,她便將今日的事情講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