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另一頭, 抱著兒子暖洋洋地蜷在沙發一角的棠寧, 猝不及防地打出一個噴嚏。
窩在旁邊的嚶嚶怪動動耳朵,關切地湊上來,小爪子扒拉扒拉她:“嚶。”
“沒事, 媽媽沒事。”她趕緊擼擼它,“鼻炎而已。”
安撫好小貓咪, 她將注意力重又落回iPad正在播放的小視頻上。
彈幕還在狂刷。
【阿偉死了快過來讓媽媽抱抱】
【成千上萬的網絡母親正瘋狂趕來】
【嚶!太可愛了!怎麼會有貓咪嚶嚶叫!】
【好想摸摸嚶嚶怪嗚嗚嗚,up家的產品全是TJ的呀】
【TJ總裁了解一下?doge】
……
——回家之後,她應彈幕裡貓奴們的要求, 又拍了一段新的小視頻。
嚶嚶怪蹲在食盆前吃東西,埋頭吃得很入迷, 狸貓似的尾巴乖巧地卷成卷,每一根毛毛都在空氣裡發光。
喂食器往食盆裡掉落的食物量是恒定的, 掉多少它吃多少,乖巧得讓人想要伸手搓禿。
【媽耶, 偷貓小分隊x1】
【那個食盆也好好看, 有用過TJ的姐妹來說一下產品怎麼樣嗎, 總裁都親自下場帶貨了hhhh】
【入了他家二代的項圈, 最近打算換三代, 其他東西沒用過, 項圈質量很好】
【我也好想摸摸嚶嚶怪,嗚嗚嗚嗚, 但是TJ他們家是不是出過事?】
【傅采采那事兒嗎?emmm……】
……
棠寧盯著彈幕研究半天, 得出結論:“網紅寵物真的能帶貨。”
“這不是廢話?”盛星來在電話中吐槽, “不然你們那合作公司乾嗎花大價錢請傅采采,嫌錢太多拿出來做公益?”
棠寧想了想,若有所思:“寵物KOL賺錢嗎?”
“怎麼,你要逐夢網紅圈?”
“我想找幾個人來幫我逐夢網紅圈。”
“……”
初代流量寵物的走紅,多數是因為滿足了“萌”的視覺需求,和寂寞大齡無貓男女青年的情感需求。
隻要長相可愛,“貓設”喜人,很容易就能獲得萬千粉絲。前些年短視頻興起,“短視頻 表情包”成為寵物KOL的新標配,又帶起一波新的風潮,擁有巨大的流量。
TJ現在的公關和宣傳很弱,全靠領頭羊口碑。
如果要尋求轉型,就必須得想辦法建立品牌新勢能。寵物人設比人穩定,更加可靠。
棠寧抱著兒子陷入沉思,盛星來笑問:“你不是都打算離開TJ了嗎,替前夫想那麼多乾嗎?”
“給他多攢一點分手費呀。”棠寧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一定要認真工作到最後一天,她笑意飛揚,“你說世界上,怎麼會有我這麼善良的前妻?我這樣的仙女,隻有蔣林野才不珍惜。”
“真要分呀?我原本以為你倆就鬨鬨脾氣。”盛星來有點小意外,“可你們分開的話,夫妻恩愛的人設不就崩了嗎。”
儘管這些年棠寧和她聯係不多,但她在門戶網站很容易看到小閨蜜和蔣林野的新聞。都是通稿,像大多數圈內的夫妻一樣,恩恩愛愛,相敬如賓,攜手出席各種社交場合。
但棠寧現在滿腦子都是另一件事:“你說得對,所以公司那邊的事情我也得趕快做交接。”
一個月時間不算長,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夜幕低垂,兩個人湊到一起,即便隻是打電話,也嘚啵嘚啵聊了很久。
午夜十二點,棠寧準時爬上床。
她的手機放在床頭,壓在枕下充電。現下打開,屏幕上一串陌生的手機號碼,未接來電接二連三打過來,最終停在半小時前。
估計誰又打錯了。
她皺皺眉頭,清空來電記錄。
深夜,國內某著名匿名八卦論壇,偷偷浮起一封帖子。
【那對一直在艸人設的商圈夫妻,好像總算翻車了耶。我有他們婚姻破裂的石錘。】
***
深夜的海洋館安安靜靜。
巨大的場館內落針可聞,隻有清理人員清空了池中的水,在打掃水池底部。
蔣林野發梢潮濕,尾端滴滴答答地向下滴水。他一個人坐在水池邊,胳膊抵在腿上,沉默地望著空蕩蕩的水池。
陳良駿站在他身旁,電話擱在一邊,那頭始終顯示關機。
老板一言不發,他也不敢開口。
蔣林野在水中一直待到海豚館換水,戒指還是沒能找回來。他想讓老板先回車上換件衣服,可對方抿唇搖頭:“再等等,等池子裡的水被抽空之後,我再看看。”
現在抽空了。
可還是找不到。
陳良駿特彆想說彆找了,萬一是被海豚吃了呢,你難道還殺了這滿池子海豚嗎?他猜到那枚戒指可能對老板意義特殊,可是,“蔣總,我知道我不該說這話,但……”
他忍不住,“但您不能叫上太太,再去做一對嗎?”
不能嗎?
蔣林野聽他這麼問,唇畔浮起苦笑。
繼而被巨大的無力感淹沒。
這種心情像是棠寧第一次質問他“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彆有所圖”,也像是棠寧第一次對他說“你太惡心了彆碰我”。
他在婚後第二年意識到他留不住她,到這一刻才發現,不止是她的人,有關她的一切,過往或是記憶,他什麼都留不住。
他甚至成為了被她主動遺忘的那一個部分。
“算了。”良久,他啞聲,站起身,“不找了。”
天邊冷月如鉤,走出門被風一吹,沒有乾透的襯衣貼在身上,冷意鑽心蝕骨。
蔣林野也冷,但他的冷從內而外,渾身都冰涼。
上車之前,他突然想到什麼:“明天晚宴的事,跟簡薇說了嗎?”
“說了。”陳良駿把毛巾和乾衣服遞給他,趕緊應聲,“她說她把太太晚上的行程空出來,把晚宴安排進去了,但不知道太太願不願意去。”
“沒事。”蔣林野頷首,啞聲,“明天我自己去接她。”
陳良駿開車,將手機放在手邊。
蔣林野垂眼看見,忍不住又開始想,不知道棠寧的鼻炎有沒有稍微好一些……她連陳良駿的電話也不接。
更早一些時候,他帶著她去看中醫,把小狐狸按在懷裡按摩穴位,她會甕聲甕氣地蹭來蹭去:“很癢……我覺得按摩沒有用,我去把藥吃掉吧。”
他不肯放開,想一直把她困在懷裡:“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沒用?”
那時候結婚沒多久,這家夥領完證就立馬消停了,可棠寧對他之前在床上說的話耿耿於懷,總覺得彆扭。
趁他不注意,還是掙脫懷抱,抱著大尾巴飛快地跑掉了。
沒過一會兒,蔣林野就聽到客廳裡傳來瘋狂打噴嚏的聲音。下一秒,小狐狸又紅著眼角,拖著大尾巴跑回來推開書房:“好、好像還是有一點用的,我們再揉一揉……”
蔣林野想著想著,自己低低笑起來。
也不是沒有好的回憶。
隻是不知道,夠不夠支撐他過完後半生。
陳良駿見聽見老板半夜發出詭譎低笑,以為他被凍傻了。
心疼之餘,他把車上空調溫度調高,熱切地呼喚他:“蔣總。”
“嗯?”
“我知道我不該說這種屁話,但是。”他舔舔唇,“您冷靜點,婚姻破裂沒什麼大不了的。”
蔣林野:“?”
雖然他的婚姻的確快破裂了,但這不是還在邊緣徘徊嗎?
他沉下聲:“你在說什麼?”
“就……您和太太的事,我們都知道了。”陳良駿小心翼翼,“雖然是個男人,但您也不需要一直故作堅強的,如果實在難受,就……就,就算不哭,您也彆這樣笑吧,怪瘮得慌的。”
“……”蔣林野很不高興,非常不高興,“你們知道個屁,瞎傳什麼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