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聲, 更大的煙火在耳畔炸開。
兩個人站的地方很靠近中心, 能聽到煙火“咻咻”接連升空的聲音, 也能聽到最開始點火那一瞬的嘭聲。
周圍人潮洶湧,棠寧像是有些被嚇到, 下意識朝後退,猝不及防撞到陌生人身上。
她連忙道歉:“對不起。”
這裡太吵了,旁邊的人大概也沒完全聽清她說什麼, 含混地搖搖頭擺手表示沒關係。
人流已經擁擠到了讓他感到不安全的程度, 蔣林野眉峰微聚,當即捂住她的耳朵, 護著她往旁邊走。
走到旋轉木馬的圍欄旁,遠離最嘈雜的中心, 人流才稍稍稀疏一些。
“你剛剛跟我……跟我說什麼?”棠寧拽住蔣林野,“能不能再說一遍?”
她被那支巨響的衝天炮煙火嚇了一跳,不是完全沒聽見他說話, 可是那裡太吵了,她擔心是自己自作多情,或是出現幻聽:“你剛剛是不是說, 你……”
“寧寧。”話到嘴邊,蔣林野不知怎麼生出股彆扭勁兒,猛地把話茬截斷,“我說我手裡的熱狗再不吃就要涼了,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先吃一點東西吧。”
棠寧張張嘴, 還想說什麼,可這麼一被打斷,腦子裡瞬間真的隻剩洋蔥圈:“好啊好啊。”
逆著人流,蔣林野一隻手虛虛懸在棠寧另一側肩膀外,將她整個人半護在懷裡。
“我們剛剛過來的時候,這兒好像還沒有這麼多人。”棠寧忍不住回頭看,“大家都來看煙火了。”
“嗯。”人多到某種程度就很容易發生踩踏事故,一直到護著她遠離了人群,蔣林野繃緊的神經才稍稍放鬆,“我也沒想到這邊會有這麼多人,下次團建,不能挑在聖誕節當天。”
反正他們出來玩,哪天不是玩。推遲一兩天也不是不可以,又不是非得趕在聖誕節當天。
棠寧在園區內找了個休息處,抱著獨角獸坐下來。
熱狗剛出爐時很燙手,現在蔣林野帶著她跑了一圈,剛好恢複正常溫度,拿在手中暖洋洋。
夜色低沉,風吹在身上有些涼。棠寧拆開一隻咬了一口,香氣帶著流動的熱意衝進四肢百骸,連神經都得到安撫。
她的心情一瞬變得很好,接連咬了好幾口,卻發現蔣林野坐在她身邊,一直沒動彈。
“你不吃嗎?這裡麵沒有薑。”她舔舔唇,“我一直以為遊樂園的東西不好吃,但這個味道還不錯。”
蔣林野摸摸飲料的杯壁,發現還是熱的,將吸管插進去遞給她:“你餓了,當然覺得什麼都好吃。”
“你不喜歡嗎?”棠寧覺得這家夥真是太浪費了,明明剛剛是他自己說了要吃,“那我們等會兒回餐廳吧,其他人都在那邊吃晚飯,簡薇剛剛給我發消息了。”
微頓,她又補充:“那邊有廚師給你做飯,你可以不吃這種垃圾食品。”
蔣林野沒有說話,一言不發地,看著她把一整隻熱狗吃完。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好像很久沒見過棠寧吃這種垃圾食品。學生時代兩個人做同桌,她抽屜裡永遠塞滿印著各國語言的小零食,包裝都很小袋,一旦上課犯困就摸出來往嘴裡塞兩顆糖,每次還都會很殷勤地問他要不要吃,像一隻到處藏食物的倉鼠。
結婚之後反而很少了,蔣林野覺得自己大概能猜到原因,母親對他說過,糖果和零食都讓人軟弱。
棠寧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不怎麼在意。吃完一隻熱狗,又指指他的洋蔥圈:“那個你也不吃嗎?”
蔣林野搖頭。
棠寧心安理得,把他的洋蔥圈也拿過來解決掉。
兩份洋蔥圈其實沒幾個,何況這玩意兒也不擋餓,蔣林野看她吃得差不多,將自己手邊那個沒動過的熱狗也遞過去:“還要不要?”
棠寧看看他,看看熱狗。
看看他,再看看熱狗。
像是糾結了很久,才聳聳鼻子,強調:“我一個女孩子,怎麼可能吃得掉雙人份?”
蔣林野雲淡風輕:“喔,那要不要?”
“……要。”
食物解決掉大半,隻剩一個熱狗了。蔣林野提著兩杯飲料,棠寧一邊吃,一邊和他並肩往回走。
聖誕節跑來趕遊樂園夜場的幾乎全是年輕人,園區內比白天還要熱鬨,四處流光,黑夜也被照成白晝。棠寧偶爾停下來看馬戲或者花車迅遊,兩個人走走停停,在午夜前回到餐廳。
主題餐廳開在蹦床附近,用籬笆圈出了一個小院,院內綠草如茵,繁花盛開。然而隔壁的蹦床館內似乎在開電音party,嗨翻天的聲響,幾乎要把房頂掀開。
棠寧路過門口,蠢蠢欲動:“等你吃飽了,我們能不能……”
話沒說完,被蔣先生麵無表情地打斷:“你想把剛剛吃下去的東西原模原樣吐出來?”
“……”棠寧默了默,安靜如雞地閉上嘴,跟在他後麵回餐廳小院。
還沒推開籬笆門,就聞到熟悉的煙熏火燎的氣息。院內綠化很好,擋人視線的灌木叢幾乎跟人一樣高,棠寧沿著鵝卵石小道往裡麵走了一段路,穿花拂柳,循著氣息找到人群,發現她這群經理果不其然,在聚眾燒烤。
有人看見她,立刻抬手打招呼:“棠總!蔣總!”
蔣總臉上一年四季沒什麼表情,有些冷淡地“嗯”了一聲,轉頭進屋了。
大家都習慣了他這種冷漠的態度,也不怎麼在意,轉身熱情地招呼棠總坐下:“快來,雞翅膀剛剛烤好——棠總您吃晚飯了嗎?陳良駿剛剛抽獎抽到您這隻獨角獸的配偶,被我們給扣下了,您先坐著吃點兒東西,我們現在就拿過來給您。”
棠總受寵若驚:“謝……謝謝你們,我晚飯吃了點兒東西,但……現在還能吃。”
她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低頭看看自己懷裡的獨角獸,這玩意兒竟然還是一對?這年頭真是什麼都有配偶,隻有蔣林野是孤狼。
她一坐下來,麵前的小盤子很快堆滿各種人上貢的食物。
棠寧忙不迭說謝謝,在心裡默數一下,院內留著的人不多,年輕的員工們好像都跑到外麵玩去了,隻剩這群年紀輕輕就裝老弱病殘的經理,半夜圍著爐子邊烤火邊吃東西。
“我們剛才玩到哪兒了?”她拿起一串麵筋,剛剛放進口中,就聽營銷部經理揚聲問,“彆棠總一來就冷場啊,嗨起來。”
棠寧一樂:“你們在玩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