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開學測試(1 / 2)

在科舉文裡做考官 辛宸 11456 字 3個月前

且不管那些盜版狗如何日夜擔心生上毒發之事,如今方靖遠對自己的新同事非常滿意,對自己的新工作也充滿了鬥誌。

本來還想學著自己當初的老師,先給這幫孩子個下馬威,告訴他們“你們——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

可看看排在第一位的嶽璃同學,一左一右站她身邊的霍千鈞和牛奔,方靖遠摸摸鼻子,把這話咽了回去。無論哪一個,都打不過,算了,他是靠腦子吃飯的,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反正,他不負責武學項目的課程,主抓課程設計和教學管理,具體到兵器、搏鬥、相撲、火器、陣法、兵法等課程,都有專職的教授和兵部和禁軍的將官來上課,在這方麵,趙士程比他要專業得多。

趙士程出身近支宗室,受過良好的官方係統教育,對於宗學和武學的管理再熟悉不過,加上他已過不惑之年,宗室弟子大多是他的晚輩,見到他亦是恭恭敬敬,不敢造次,無形中就給方靖遠省了不少口舌。

對此,方靖遠十分感激。

結果,趙士程比他還主動地致謝,說陸遊親自登門致歉,還真的“負荊請罪”,袒背認罰,還去當年題詞之處,親手洗掉原來的《釵頭鳳》,另寫了一首詞,不光是表達歉意,還說明了當年誤會的緣由。

果然不出方靖遠所料,那個冒名唐婉和詩之人,的確是陸遊的知交故友,甚至現在還算是親戚,隻是當年陸遊鎖廳試時名列前茅得罪了秦檜,被一擼到底名落孫山,便是此人告訴了陸母,導致陸母遷怒唐婉,認定是她耽誤了陸遊的仕途,致使兩人被棒打鴛鴦。

陸遊續娶的妻子,正是這人的堂妹王氏,儘管王氏很快為陸遊生有二子一女,但仍是不免為他心係前妻而生有怨懟,《釵頭鳳》一詞風靡之時,不光是趙士程臉上無光,被人看得頭頂發綠,王氏同樣無顏出門,難堪之極。

而當時秦檜已死,陸遊經人舉薦入朝,也算是重新開始,結果那人便以唐婉之名和詞回信,因有王氏從陸遊書房中偷出的唐婉手稿參考臨摹,加上分隔七年痛心之餘的陸遊根本難辨真偽,唐婉抑鬱而亡,陸遊同樣大病一場,那人趁機踩著陸遊的名聲上位,謀了個劍南通判的差事離開臨安。

陸遊本就不是蠢人,隻是身在其中,加上心念舊情,自己就先哄騙了自己,所以才會中計,害人害己。

待方靖遠稍加點撥,他便想通其中許多關節,非身邊人莫屬,從王氏下手,果然輕而易舉便知曉前情真相。

可惜斯人已逝,悔之已晚。

趙陸二人都是豁達之人,陸遊既已悔過,還將唐婉早年留在陸家未曾帶走的遺物整理出來,都交給其親子趙子旻,也算是有個交代,趙士程也不難為他,準他以“表舅”的身份可以與兒子往來。

兩家和解之後,最感激的人自然是方靖遠。

在另一個沒有他的平行時空大宋時代,趙士程因亡妻之故不願留在臨安傷心之地,自請外放,後來在孝宗趙昚北伐的隆興之戰中,戰死沙場,趙子旻過繼他人,再無音信。

後世流傳的,依然隻有陸遊和唐婉的愛情悲劇,而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而在這裡,兩人終於和解,趙士程出於感激,主動前往武學給方靖遠幫忙,也算是他當初一時義憤為唐婉出頭說話結下的善果,同樣也改變了趙士程的悲劇結局。

蝴蝶翅膀的輕輕揮動,看似不起眼的一句話,改變的,卻不僅僅是一個人的人生。

對趙士程父子而言,如雲開霧散,自是開懷不已,可對於散漫慣了的武學學生和宗學學生而言,則如同晴天霹靂之後的噩夢開始。

“我不管你們以前學了什麼,學得怎麼樣,從現在開始,你們要參加的考試,由我出題。”

方靖遠的視線平平掃過台下所有的學生,很是滿意他們在自己的目光下略有些呆滯的表情。

“第一次成績,僅作為分舍參考,以後每旬一測,每月一試,距離明年的武舉會試僅剩下不到五個月時間,綜合每次考試的成績,最後排名前五的,可以由武學保舉直接參加殿試。其餘人等,隻有自己去努力參加會試,跟全國武舉一起爭奪最後三十個武進士名額……其中難度,就不用我說了吧?”

全場靜默,大多數人先前聽說過他一道題考死會試秀才的光輝“事跡”,可聽人說時是笑話,落在自己頭上時,就成了悲劇。

“怎麼?沒聽明白嗎?”方靖遠微微皺起眉頭,問道:“還要我重複一遍嗎?明白了嗎?”

“明白了!”嶽璃突兀地帶頭響應,跟著是霍千鈞和牛奔,其他學子也跟著反應過來,終於轟然應諾,不敢再沉默下去,被他重複教訓一遍。

那樣下去,早晚方博士的話,會成為他們揮之不去的夢魘。

“那就好。”方靖遠滿意地點頭,雖然聲音不夠齊,但大家的精氣神都很充足,完全抗造,“我也不會難為大家,因為這是第一次考試,我知道你們都沒有提前準備,所以這是一次開卷考試。”

“你們可以攜帶任何參考書,包括兵書和策論,無論是買來的還是借來的,甚至是家傳的都可以帶來,考試時候亦可以從中參考……”

“那還叫考試嗎?”有人疑惑地問,“現場翻書不算作弊?”

哪怕這裡絕大多數都是學渣,水平也有高下之分,勳貴和宗室家族本身教育方式不同,學生的素養也相差甚遠,這一開卷考試,顯然沒法體現出大家的真正水平,自然會有人不服。

方靖遠微微一笑,說道:“以後你們若上了戰場,就算帶著兵書策論和曆代實戰案例,你以為,現場能有完全一模一樣的情況讓你們照葫蘆畫瓢?”

“趙括是怎麼死的?長平之戰是怎麼輸的?不記得了嗎?”

“你們完全可以放心,我出的試題,絕不會給你們作弊的機會。”

學生如同三伏天被冰水當頭澆了個透心涼,看著他的眼神都變了,這哪裡是形容俊美被臨安城小娘子們追捧吹噓成天上謫仙的探花郎,分明是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魔鬼!

大宋武學+宗學的第一次開學測,在無限淒涼的秋風中,拉開了帷幕。

方靖遠背著手,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在尚武堂挑了一間南北通透的廓室,足有一百多平的麵積,其中一半都重新裝修成了實驗室,由工部將作監派人來特地給他裝飾布置,幾乎把當下八作司能有的工具和武器模板都拿來供他研究,還送了兩個老工匠給他打下手,恨不得明天就能看到他弄出新版的神臂弩,狠狠地給那個盜版賊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能盜走一個,我就能做出更好的一個來。

不光比你的好,還能指出你一二三四五點問題,從配件和材料上讓你做不下去,讓你盜走的圖成為一張廢紙。

就如同這次考試,把書給你,把案例都給你,讓你當場翻看,開卷考試,也未必能考出合格的成績來。

“大軍將行,今有九人共車,則二車空,若八人共車,則七人步,問人與車各何?”

“歲末發餉,不知人數不知銀,七兩分之多四兩,九兩分之少半斤,問人數與餉銀各幾?”

沉默,呆滯,茫然,是考生們幾乎一致的眼神。

我們明明是武學生/宗學生,為何會有算學的問題在這裡?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考官的變態?

為什麼要讓他們在這個年齡這個時候就遭受這樣殘忍的打擊?

這還不算,後麵還有張鬼畫符似的地圖,要讓他們從中分辨出何為高地,高度多少?何為泥沼,麵積幾何?要如何排兵布陣,安營紮寨?

步兵和騎兵在平原、草地和山地的行軍速度各有不同,如何根據各自的行軍速度安排前哨、偵查、糧草等事宜?

最離譜的還是讓根據氣象歌訣來判斷提供的天象代表未來十二個時辰內的天氣……

現在退學還來得及嗎?回家會不會挨板子?這考題,拿去會試也沒人能做出來好吧?

還讓他們開卷,書都給他們了,參考案例也給他們隨意帶,說得如此大方如此“善解人意”,都不用他們再挖空心思想作弊的方法,連小抄都免了……

掀桌(╯‵□′)╯︵┻━┻有什麼用?!

眾考生欲哭無淚,就算是翻遍了手上的書,能對上哪道題?勉勉強強沾點邊的,還是隻有個思路,具體方法都得自己去想,自己去寫,就算是抄,都沒地兒去抄。

水平較高的學生還在挖空心思翻書翻案例尋找可以參考的答案,牛奔和霍千鈞這樣的打從第一眼掃完試卷內容,就已經放棄治療。

“霍九,你不是跟探花郎一起長大的嗎?怎麼這些題他能出來,你連做都做不出來?俺老牛大字不識幾個也就罷了,你這樣啊,嘖嘖,回家得領家法吧?”

老牛毫不掩飾地衝著霍千鈞幸災樂禍地大笑,同樣倒黴的掛零成績,隻要看到後果比自己還慘的,就能獲得不小的心理安慰。

“嘿嘿,要不要去找方博士問問答案?憑你們的交情,還能不給你?”

“給,當然給,現在就給你答案,要麼?”一把溫和含笑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老牛霍然轉身,抬頭,正好對上方靖遠笑眯眯若春花曉月般的麵容。

“你是人?是鬼?”牛奔戰戰兢兢地問道:“你剛才不是……”

他轉身指指前方的“講台”,以為自己眼花了,“不是在那……那邊嗎?”

“咦?!”他揉揉自己的眼睛,講台旁邊的牆上,貼著牆壁掛著麵亮晶晶的“鏡子”,他們來時還不曾注意過,這不知用何物製成,足有等身高,正好對著走道這頭的方靖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