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暗度陳倉(1 / 2)

在科舉文裡做考官 辛宸 10707 字 3個月前

等霍千鈞終於完成騎射目標抵達比武台時,發覺形勢大變,那些一開始抱團對付武學生的宗學生竟然一個不落全下台了,他還有些納悶,就被老牛樂嗬嗬地拉上比武台,看到進入“決賽”的都是自家武學同學的時候,感覺不要太好。

從合校開始,武學生和宗學生之間隱約可見的矛盾和較量,在此刻,由嶽璃站在最高處領著武學生們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

趙子衍本身並不算弱,但很清楚失去同伴後,他若是還一個人站在台上,那就是被群毆的對象。這幫子武學生得了方靖遠和趙士程的撐腰之後,早就已經憋著勁想要從他們身上扒下層皮來,與其在台上被人打得顏麵儘失地離場,還不如痛快地先認下這一局的失敗,左右距離會試還有幾個月時間,較量的機會多得是,不差這一次。

霍千鈞難得逮到個嘲諷他的機會,當場就吹出個響亮的口哨來,“真是可惜啊,怎麼就不等等我呢?”

“是啊,我也很遺憾,沒有先把你踢下比武台。”趙子衍溫和地說道:“還是你害怕來早了會被人群毆下台太快,才故意在騎射那關磨磨蹭蹭地混時間啊?嘖嘖,這次還真是被你鑽了規則的空子,下次可沒那麼便宜了!”

“呸!明明是你們太廢物都撐不到小爺過來,還有臉說我!”霍千鈞哂笑道:“不服氣的話,現在就來啊!小爺再讓你一局,你隨便帶人來,我們照老規矩一組五人,軍陣再戰一局?”

“五人組?”趙子衍也曾跟武學生較量過,組隊軍陣對抗是常規項目之一,當初背嵬軍就是靠這種小隊組合配合地躺刀鉤鐮槍大破金軍拐子馬,徹底擊潰了金兵起家以來幾乎戰無不勝的鐵浮屠精騎,可惜自嶽元帥死後,這種軍陣就隻剩下在武學訓練中時有出現,再沒有正式用於戰場之上。

他也帶人練過,可現在看看對麵的五人組……太欺負人了!

肉山般杵在那的老牛嘿嘿笑著,高人一頭的霍千鈞舉著比他自己還高半截的三尖兩刃戟,旁邊站著雙手拎八十斤金錘的嶽璃,就算剩下兩個充數的勳貴紈絝,這個組合目前在武學和宗學之中依然無人能敵。

這口氣,還真是出不去了。

“囉嗦什麼呢?趕緊上去比武,就差你們幾個了!”方靖遠這次幾乎成了趙子衍的救命恩人,一句話就喊走了霍千鈞,轉頭淡淡地對趙子衍說道:“回去轉告恩平郡王,偷來的東西,用不長的,小心偷雞不成蝕把米。”

“呃……”趙子衍還不知該如何回應,方靖遠已轉身離開,去看比武台那邊的熱鬨了,壓根沒再搭理他的意思,他也隻好悄悄地跟趙士程報了個假,黯然離去。

哪怕原本對武學並未報太高的期望,可第一次開學測落得如此慘烈的結果,幾乎讓宗學生顏麵掃地,他這個上舍的舍長也著實被打了臉,無顏留下再看。

“揚威!”

“維揚!”剩下的結局幾乎沒有什麼懸念,武學生們抬不動老牛,倒是舉起嶽璃一點兒也不費勁,她起初躲避了一下,卻被方靖遠攔住,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被霍千鈞帶人抬起來扔上半空,大呼小叫地慶祝這次“勝利”。

她起初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就融入他們的歡樂之中,放下了所有的顧忌時,笑得格外暢快。

“看來,你的眼光不錯。”趙士程讚許地看著和武學生們“打成一片”的嶽璃,“或許本朝還能再出個穆桂英或梁紅玉……”

“不,嶽璃會比她們更強。”方靖遠毫不掩飾欣賞之意,坦然說道:“因為她無需靠夫婿提攜幫助,單憑自己,就能獲得同僚信服尊重,以後一定能取得更亮眼的戰績,完成她父祖一輩未了的心願。”

“但願如此!”靖康之難中,損失最慘烈的莫過於宗室中人,上至皇帝,下至帝姬貴女,昔日的天潢貴胄零落成泥,慘遭□□,活得比死還難,縱使逃過一劫如趙士程,亦心有戚戚,隻恨自身無能,無力回天,如今看到在方靖遠奇詭的測試之下,竟激起原本死水一潭的武學和宗學學生們的熱情和抱負,怎能不讓他心生感慨。

“若有那一日,便是已入黃泉,也望君相告。”

“不用等那麼久,有他們在,不光是我,你也一定能看到的。”方靖遠忽然想起陸遊那首讓無數學生從小學起就開始背誦默寫的《示兒》,“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原來不止是陸遊,這個時代的許多人,都有著同樣的願望。

他這隻蝴蝶,已經扇動翅膀,將曆史的進程改變,但悲不見九州同的結局,或許也可以從這裡開始改變。

想當初他在21世紀時,有家財團投資清明上河圖複原實景後,同步做出遊戲APP,掀起了一陣大宋風潮,一時間從微博到朋友圈,到處有人曬遊戲截圖或大宋文史研究,光是為南宋到底是不是技術進步民富兵弱導致滅亡,隨便一個話題就能輕輕鬆鬆掐出幾百上千樓來。

曆史從來是勝利者書寫的,後人無從得知當時的真正情況,隻能從史料和文物中去尋找佐證,是是非非依然各有各的看法。

而當他來到這個時代,從一開始的改變,發現這裡已經成為自己已知曆史的平行時空後,有些失落,但更多是的興奮和期盼。

但凡了解南宋那段曆史的國人,哪個不悲憤抑鬱,哪個不感慨傷懷,多少英雄埋骨無定河,多少壯誌難酬沉沙折戟,明明有著當時世界領先的技術和知識,卻一次次滿懷屈辱地敗在鐵蹄之下,眼睜睜看著從世界之巔跌落蠻荒之地。

若能有機會改變這一切,縱死無悔。

隻不過,現實和理想的差距,遠比方靖遠想象的要大,大很多。

後世都知道四大發明在宋代都已臻完善,甚至開始出口海外,正是有了指南針和□□的傳播,航海術才能讓歐洲的科技得到飛躍進步,而造紙術和印刷術,則是文明和知識的傳播基礎,有了這些,科技和文明之光,才能得到發揚。

由於曆史基礎薄弱,方靖遠對此隻知道大致情況,直到親身體驗,才發現,發明和傳播,發現和推廣之間的距離,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比如活字印刷術,北宋杭州印工畢昇發明的,可到了南宋這會兒,方靖遠依然沒看到幾處用的,好容易逮到個黑作坊裡的活字印刷,還是個半成品,讓他心都涼了半截去,隻好把其中的關鍵和重要性跟陸遊說了之後,拜托給他去找畢昇後人再進一步研究活字印刷,推廣這項技術。此事關係到無數讀書人的福祉,陸遊自是義不容辭,卻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成的。

再加上□□一事,讓方靖遠更加清楚地看到,哪怕北宋時的《武經總要》裡已經記載了七八種床子弩,十多種火炮和火球火鷂火箭等十幾種火器,將作監的八作司裡還有專門的□□作來負責□□和火器製作,可真正運用在戰場上的次數卻寥寥無幾。

然而就算他已經拿出了一些東西,□□作在汴京被毀之後,已不複存在,那些熟練的匠人和成熟的配方全都被毀,臨安的空匠坊裡,一切都得從頭來過。

他能感覺到,趙昚在努力地爭取權力,可原本那些已經用錢“買”到一時安寧的人並不希望也不敢再挑起戰事,眼下雙方的較量,就要看誰能爭取到更多的支持。

他已經在無意中爭取到趙士程的支持,宗室中人能有一個站出來,就會有第二個。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就算那些怕死的求和派,也逃不過一個利字。

茶磚的金花發酵法本該在一百多年前就出現,隻是還沒流傳開,他借趙士程的手推一把,從江南到草原的商道打開,換得羊馬來,就能開出一條新路子。

唉,好端端的科研人員,愣是被逼去做生意……方靖遠歎息一聲,開始想念辛棄疾。

辛大佬……的捷報隨著他的前進,簡直跟雪花一樣朝著臨安城飛來,不光是他,連朝中的文武百官,皇帝,太上皇,統統都被震得說不出話了。

對此,方靖遠不得不說,真正牛叉的古人,就算現代人開了掛那也是比不上的,正如大宋的辛棄疾,大明的王陽明,那都是幾百年不遇的牛人,文武雙全不說,乾什麼都能拿得起放得下,簡直就是人形金手指。

辛棄疾出發的時候,領的明旨是巡察,剿匪,類似於兼職巡察禦史,官職雖然隻有七品,但帶著皇帝的手諭,也算是欽差大臣,有先斬後奏之權,為得就是能讓他順利接回嶽家人來。

可誰能想到,這隻是名義上為了方便他行事的差事,他竟然也能順手順路就做得風生水起,兢兢業業,轟轟烈烈……簡直嚇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大宋朝的匪患之多,已經到了官兵軍民都已經習以為常的地步。

且不說大家最熟悉的水滸一百零八將,光是江南的匪患,都不能說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是層出不窮屢繳不絕,嶽飛打過楊幺,水滸群雄征過方臘,這還是影響巨大占山為王不說還進攻縣府,動搖朝廷統治的,才會引來官兵剿匪。

那些小打小鬨攔路打劫攔河收費的,就連官府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導致行商成本和風險居高不下,就算請了鏢局鏢師也得交過路費,尋常百姓更是叫苦不迭甚至被逼入夥。

嗯,水滸中許多人都是典型案例。

這些水匪山賊,很多都與官府中人勾結,深諳敵進我退之道,故而剿之不滅,死灰複燃之事屢見不鮮。

本來辛棄疾隻當自己要防備的是上麵下來的人,避免他們攔路阻截,壞了皇帝的計劃。所以他才拿著巡察欽差的手諭,便宜行事。可沒想到,上麵的阻截還沒到,看著他車馬鮮明當成肥羊的劫匪就直接撞上來了。

要知道,當初趙昚之所以選擇辛棄疾而不是方靖遠去傳旨接人,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小方考官確實太菜,武力值太低,出門遇匪簡直就是送菜的份。

而辛棄疾能夠帶著幾十人就闖入金兵萬人大營不說,從裡麵抓出叛徒,還能突破重重圍追堵截,奔襲千裡南下歸宋,這本事,有一說一,彆說是當世,就算前後百年間,也沒幾個能做到的。

可他再勇猛,也是“歸正人”,趙構有心結不想用,宰相們有顧忌不敢用,若不是方靖遠的到來改變了趙昚的主意,曆史中的他就一年年地充當南宋朝廷的“滅火器”,哪裡有難哪裡去,遇匪不絕找幼安。

南歸十八年,辛幼安被調動十六次,“召而來,麾而去”,“聚散匆匆不偶然,兩年曆遍楚山川”,越是能乾,就越是被頻繁調動,一生之中,不是被調任,就是走在調任的路上……直到他生命的最後時刻,正是去赴任北伐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