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胡攪蠻纏(1 / 2)

完顏允成的傷勢, 有點麻煩。

如果他一開始真被嶽璃錘飛,估計也就是個筋斷骨折,上個夾板躺幾個月就能養好。

可他偏偏囂張霸道的虎皮下藏了顆慫貨的心, 欺軟怕硬地攆著隨從們上去圍攻嶽璃自己卻想退路, 結果……自己挖的坑自己跳,自己弄壞的欄杆自己靠……當然是靠不住的。

其實辛家茶樓並不算太高, 二樓摔下去, 運氣隻要不是糟糕到極點,也就像之前的小二一樣摔落在桌上斷了條胳膊,可偏偏完顏允成喊救命還真有人“救命”了, 繡帛兒的銀索裡是摻了特製銅絲的,才能以柔克剛運轉自如, 比一般的皮鞭還要狠得多。

哪怕外麵包了層輕飄飄雪白的蠶絲軟緞, 也無法改變它內裡凶殘無比的本質。

被銅絲勒一圈……諸君可以想象一下淩遲的慘狀和刮魚鱗的感覺,當時完顏允成就是那種感覺, 痛到無法言喻,偏偏手下那些蠢貨還搶過去使勁拽他, 每拽一下,等於給他腰斬割一刀, 還有下麵不可言說的部位……如此被拉鋸似的絞割,那是怎麼一個慘字了得!

不過最嚴重的的一擊, 還是在他怒吼眾隨從放手後, 忽略了當時他頭下腳上的姿勢, 這一鬆手,哪怕高度隻有小夥計摔下去時的一半,可他是臉先落地,當場那張被嶽璃兩耳光扇腫的臉就像開了染料鋪子, 鼻涕眼淚鼻血口水稀裡嘩啦地糊了一臉,等隨從們衝下樓把他翻了個身時,都險些沒能認出他來。

這一摔,就把他徹底摔暈了過去,隨從們哪裡還敢再惹那幾個嗚哩哇啦不知說哪國語的“蠻”人,隻能抬著完顏允成急衝衝的離開茶樓出去求醫。

外麵的醫館他們也不敢去,出了茶樓後,也不知誰喊了聲“金狗”,就有臭雞蛋扔了過來,砸在他們身上淅淅瀝瀝地揮之不去,跟著還有從旁邊樓上潑下來的水、不知從哪飛來的爛菜葉……隻要一回頭,人影都沒,一轉身,就有些臟爛臭的東西砸過來,簡直躲都沒地方躲去。

先前他們一路縱馬肆意而來,不知衝撞了多少攤子和行人,完顏允成撞傷打傷的人,這會兒都在醫館,其他人雖然敢怒不敢言,可趁著他們受傷狼狽逃離時,落井下石渾水摸魚地砸個臭雞蛋還是敢下得去手的,畢竟外麵的人多路窄,想看清是誰砸的,彆說這些初來乍到的金人,就連他們自己人都未必能做到。

完顏允成還在昏迷中,其他人既不敢再惹事,也不敢耽誤了時間,逮著人也問不到醫館的位置,隻能把他抬回驛館,讓驛丞去找太醫來給他治療,否則就要上告皇帝,還有那些一路上敢扔他們臭雞蛋爛菜葉的百姓,都要他們給個交代。

驛丞打著哈哈應付過去,好歹看在人是金國使臣的麵子上,去太醫院請了個禦醫來,專司跌打損傷的,結果來一看之後,就倒吸了口冷氣,建議他們再找個宮中負責淨身的公公幫忙看看還有得救沒。

那些隨從才發現問題麻煩大了,若是完顏允成醒來發現自己差點已經成了個太監,那他們這些人肯定一個都逃不了掉腦袋的下場。

這個鍋他們不能背也背不起,就隻能去找宋國的麻煩,還得趕在完顏允成醒來之前。

然而,沒有豫王的身份,他們連太常寺的寺丞都見不到,更何況是朝中高官乃至皇帝趙昚。

就連他們抗議被人襲擊導致豫王完顏允成受傷,都隻得到一個冷冰冰的答複,“哦,行凶啊,人家說是見義勇為呢!人就在你們隔壁住著,要討個說法,自己去找吧!他們是瀛洲使臣,跟你們一樣,不屬於我們大宋子民,自然不歸我們管轄,請恕我們——愛莫能助。”

段雄差點被噎死,轉頭回驛館一看,隔壁的院裡的確住進了人,還是一群花裡胡哨的女子,簇擁著一個打扮的“不男不女”的高帽男子,好像就是在茶樓裡見過的那位“主君”大人,剛準備去討個說法,就看到一柄金錘從麵前飛過,轉了個圈又飛回那人身邊的一個黑衣人手裡,頓時嚇得矮了一大截,哪裡還敢說話,屁滾尿流般逃了回去。

“那些瀛洲人太凶殘了,還是等王爺醒來再做打算……”

“王爺醒來若是知道自己……豈不是要先砍了我們的腦袋……”

“還是要宋人賠償……”

“沒錯,這是宋人的地方,出什麼事,不管凶手是誰,他們都得給給說法!”

幾個隨從七嘴八舌地議論了一番後,完美詮釋了“欺軟怕硬”這個詞,一邊討論著,一邊獅子大張口地寫了份氣勢洶洶的書函,準備送去太常寺,要他們負責交出凶手,還要賠償大金豫王完顏允成的身體損傷及精神損失等等,合計約三州之地和一百萬貫。

仗著嶽璃在身邊嚇走了金人的方靖遠,在隔壁聽嶽璃實況轉播了那邊的計劃和方案,冷笑不已。

“想得還挺美啊,就那頭金豬……也不拉出去稱一稱,他值這個價嗎?”

“先生,”嶽璃問道:“可要我再去揍他們一頓,把這封書信毀了?”

“不用。”方靖遠笑眯眯地說道:“不但不能毀了這封信,最好讓他們順順當當地遞交上去,讓那些相公們也親眼看一看這些金狗的嘴臉,看他們還能不能說得出‘以和為貴’,‘社稷為重’的屁話來。”

就算趙昚先前借著跟太上皇角力之機,清理了一批老臣,可現在大宋朝堂上的議和派仍然占據多數,畢竟自從宋金議和,趙構付出了嶽飛父子的性命和大筆銀錢,換回了自己的母妃和十幾年的太平日子,早已養得肚滿腸肥,滿心滿眼都在算計著如何能多收點銀子,連武舉都荒廢了好些年,哪裡還提得起打仗的精神。

若非如此,去年完顏亮南侵時,也不至於一敗塗地到虞允文在采石磯挺身而出才穩住局麵,所謂千金易得,一將難求,被養肥的身子和養懶的性子哪裡還能上得了戰場。

要北伐,不光是要選拔將領,訓練士兵,還得敲打下這些文臣,讓他們真正感受到危機和北伐的勢在必行,才不會在未來前方作戰時在後方拖後腿甚至捅婁子,這種事,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乾了。

要殺威,就得先下手為強。

果不其然,朝中大臣次日上朝時,看到這封“義正言辭”聲討賠償的書函,一個個都驚呆了。

辛家茶樓出事後很快被封鎖現場,都是殿前司和禦前侍衛處理善後,外麵的人雖然看到金國使臣氣勢洶洶地闖進去,滿臉是血地被人抬出來,但並不知道裡麵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就算是茶樓裡一樓大廳的茶客和舞台上說唱的藝人,也隻看到小二和完顏允成先後從上麵摔下來,二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除了完顏允成一行人,就隻有趙翎和楊念瑾最清楚。

剩下的知情人,除了辛家茶樓的,就是武學的人,早早就跟方靖遠對好了台詞,一個個演技一流,口口聲聲都說是完顏允成調戲瀛洲使者的人,雙方互毆後,完顏允成失足墜樓,人家還出手相救,是完顏允成自己的手下搶了銀索後又把人摔下去,關彆人什麼事。

總之,一句話:沒關係、不承認、不負責。

瀛洲使者是什麼人,何時來的臨安,朝中都無人知曉,稟報到趙昚那兒,趙昚也隻是“稱病”懶洋洋地坐在龍椅上,讓相公和眾臣自行商議,出結果後再行稟報,他也想像方靖遠一樣,“釣”幾條大魚看看。

眾臣就愈發為難,當堂就爭論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