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北伐反擊(1 / 2)

當解試塵埃落定的時候, 宋金兩國之間僵持了一年多的拉鋸戰,也到了大宋開始反擊的時刻。

完顏允中沒想到,他和徒單習烈明明已經調查過, 海州這邊全靠方靖遠撐著,可方靖遠都關進貢院去主考解試了, 他們精心設計的突襲戰依然沒有取得預想中的戰果,甚至雙雙慘敗而歸。

徒單習烈丟了半條命,昏迷不醒地被人送回燕京去了,而他則連徐州都丟了, 不得不一退再退,被三州聯軍追剿之下,一直退到大名府才緩了口氣,可原本的十萬兵馬也隻剩下不到兩萬人。

饒是他氣得暴跳如雷,也同樣無計可施。

因為這一回宋軍的反擊,穩紮穩打不說,還絲毫不漏破綻。

南方有泗州和楚州聯軍北上,東邊有海州軍, 西南則有川軍北上,使那邊無法出兵來援,而東北邊的水路又被辛棄疾堵得嚴嚴實實, 完顏允中這次狼狽敗退,沒打成海州還丟了老巢, 就差在臉上寫個“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招牌了。

完顏允中原以為泗州和楚州聯軍來奪徐州時,海州軍會如先前他們一樣坐視不理, 宋軍之間的互相扯後腿和勾心鬥角他見得多了, 可沒想到, 方靖遠和魏勝居然不計前嫌, 跟著他們前後夾擊,還早早在徐州城裡埋下了內應,導致他從海州撤退時,後路就被包抄,徐州城門大開,誰願進誰進,偏偏他是進不得了,隻能一路北上倉皇而逃。

而當初他搶了紇石烈誌寧的徐州,導致他在回南京的路上被殺,所以西邊的紇石部雖說仍然歸附大金,但不會聽從他的指揮,更不會來支援他。

落到今日的地步,真是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就連他原本派人去海州挑撥惹事,散布謠言,最後都變成了反噬他的利器,算計得越多,最終反噬的人越多,那些“**”未死的考生在宋軍的護送下回到家鄉,就成了反抗金國勢力的中堅力量,他們原本就是一方才子,敢去應試的都是才華人脈不缺之人,當初被脅迫得不得不尋死的悲憤和屈辱,到如今都化作了反抗的動力。

這些人的動員下,少則一村之地,大則一縣之地,那些原本在金國治下得過且過的漢人突然發現,在宋金交鋒之際,他們再也無法像原來那樣自以為置身事外就可以保全家人。而金人越來越瘋狂的擄掠和壓迫讓他們也意識到隻要在金人的統治下,他們就永無出頭之日,無論是自己還是子孫後代,都隻是被壓榨的苦力,是隨時會被踐踏和□□的兩腳羊。

兵敗如山倒,就算武藝高強驍勇善戰如完顏允中,也擋不住潰敗時的亂軍,被裹挾著一路退敗,眼看著手下的人越來越少,而沿途的州縣都在不斷有人出來伏擊。那些原本在他們看來毫無攻擊力的農戶和平民,現在也像是突然長出狼牙的兔子,跳起來哪怕拚了命也要咬他們一口。

“這就是人民戰爭。”方靖遠如是對魏勝和嶽璃說,“他們最看不起的底層百姓,當做牛馬一樣被奴役的人,如果從未見過光明,或許隻能老老實實走那一條路,但我們送回去的人,讓他們看到還有另一種選擇和另一種出路,有希望讓自己和子孫後代過得更好時,他們就會不顧一切地反抗。”

魏勝起初不明白他為何要求自己分兵,不光讓出了徐州,不去跟泗州和楚州的人爭地盤,反倒一路分兵追著完顏允中。

到後來才回過味來,他們雖然讓出了徐州,可跟著完顏允中的潰兵,一路沿著運河,從徐州到兗州、東平府,最後到大名府時,完顏允中不光自己一路逃,還帶著兗州和東平府的守軍跟著一起逃。

魏勝和嶽璃在後麵跟著,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就連下兩個州府,和辛棄疾占領的山東地區合在一起,已占據六七個州府的府城。

其中有不少地方,就是當地的百姓跟著起義。

那些跟著魏勝一起出來“任職”的考生們,通過公務員選拔後,原本看到自己的任命竟然在敵占區,哪怕是自己的原籍故鄉,也還有些忐忑,可沒想到跟著出來,竟然這麼快就真的打回老家,衣錦還鄉,接手了當地的縣衙,開始收拾殘局,安撫百姓,減免稅收,賑濟難民,維修城牆等等一係列的工作。

雖然很忙,忙得幾乎腳不沾地,但有統一配發的《施政指南》,加上這批考生本身的素質和水平都不低,在上任之前除了軍訓外,還在雲台書院由府衙的書吏們統一進行了一番培訓,從縣衙到府衙中各班房需要做的事都一一列舉,讓他們都心中有數,如此一來哪怕立刻開始工作,也不至於一無所知,找不到頭緒。

一開始朱熹還覺得方靖遠招聘了如此之多的吏員,不光海州安排不下,就算安排出去,這些人的餉銀和辦公費用也是一大筆開支。可現在看來,如果不是提前準備了這麼多的人手,正好在解試完畢後招到這些各地精英人才,也沒法這麼快就接收了這些被完顏允中丟下的爛攤子。

新上任的公務員們熱情澎湃,而飽受欺壓的百姓也早盼著他們來“解放”自己,雙方一拍即合,魏勝和嶽璃才能毫無後顧之憂地一路追剿完顏允中,他們的後方基地從海州一路延伸到兗州和東平府,隨著地盤的擴張也跟著延伸,保留了海州“公平交易,減稅免賦”的政策,也徹底安撫了士紳和百姓的心。

打下東平府後,魏勝和嶽璃就兵分兩路,魏勝留守東平府,而嶽璃則直奔濟南府。

跟著霍小小的探子曾說,她留在濟南府照顧徒單習烈,甚至不曾出過將軍府,也不曾跟任何人聯係過。她們在海州狸訓練的時候,都學過傳遞消息和密信暗語,為此她們還特地去試探了一番,可誰也沒能混入將軍府。

隻是等嶽璃抵達濟南府城外之時,霍小小剛好帶著徒單習烈北上燕京,依然沒能跟她們接頭碰麵。

看著濟南府巍峨的城牆,嶽璃也隻能長歎一聲,先安排人紮營圍城,等候命令。

濟南府原本是齊州,在宋徽宗時代升為府治,下轄曆城、禹城、章丘、長清、臨邑五縣,如今的府城就在曆城,而南邊的長清縣已經直接“起義”,為首之人正好是辛棄疾的本家堂叔,辛家的現任家主辛博遠。

辛家這次也有幾個子弟前去海州應試,雖然隻有一個中了副榜,另兩個落榜,但都報考了吏員,被分派回來,正好說動了現任家主舉義。原本他們就因為出了個辛棄疾,被當地的縣令既是忌憚,又是討好,處於兩難之間,完顏允中路過時,那縣令本想把他們一家人抓去送給金兵做人質,不想消息泄露,辛博遠乾脆就帶人搶先攻入縣衙,殺了縣令,獻城給剛剛趕到的嶽璃。

嶽璃並未帶兵進城,依然是在城外選了個合適的地方紮營駐兵,接受了辛家投獻的軍糧物資,也都照價給他打了欠條,倒是讓辛博遠十分意外。

“嶽將軍,這些都是本縣士紳和商戶勞軍之禮,還望將軍笑納!”

辛博遠心裡雖對這位女將軍有些嘀咕,但麵上仍然做得禮節十足,畢竟人人都知道,這位除了是大宋第一位武舉女狀元外,還是如今京東路轉運使兼知海州的方靖遠之妻。於公於私,都隻有交好的份,而萬萬得罪不得的。

“多謝辛老的好意。”

嶽璃回了一禮,正色說道:“諸位的心意我心領即可,軍中亦有軍令,不得擅取百姓財物,所有軍資軍糧必須以明碼標價購入,否則日後對不上賬目,我也要受罰。也請轉告城中百姓,大宋新收複的土地,一律減稅三年,免賦一年,日後若有災情再行通報申請減免。辛家既有擔任吏員之人,想來辛老也會輔佐他們穩定長清縣城,就請靜候使君正式任命吧!”

她這一路行來,也打過幾個縣城,都嚴格約束著手下,讓他們不得趁亂搶掠,就是怕擾民引起不必要的糾紛。畢竟方靖遠再三申明,要安撫這些新收複之地的漢民,首先就得讓他們看到宋軍和金兵的不同之處,絕不能像金兵一樣肆意擄掠,搞得人心惶惶,無法安生。

“這……”辛博遠麵露為難之色,“可糧食和銀子都是從原來的縣衙和縣令府中抄出來的……將軍又何必如此拘泥,反正除了你我之外,也無人知曉……”

嶽璃眉心一皺,眼神凜然生威,冷冷地望向他,“辛老慎言。這些東西若是算我們買的,你簽字畫押後便可留下東西,帶著欠條回去,以後使君自會安排人來交接結算。如若不然,就請帶回,所謂無功不受祿,我等未曾參與長清之戰,自然也不能擅取戰利品。還請辛老莫要逼我破戒。”

她說到最後時,聲音已十分冷冽,加上那寒冰似的眼神,辛博遠也不由打了個冷戰,老老實實地將她打的借條接了過去,打著哈哈說道:“明白了明白了,嶽將軍果然有嶽武穆之風,對百姓秋毫無犯,以後亦當如先祖般名留青史,萬人敬仰!”

“客氣了。”嶽璃聽他吹捧得渾身發麻,反正他已收取了欠條,她便安排人先去清點糧食,再將他送走,方才鬆了口氣。

或許她並不適應當官,衝鋒打仗訓練士兵她都可以,但這些往來應酬,彆說跟朝中那些大臣了,就算是這些士紳豪商,她都不喜歡應付,就是因為受不了那些斯斯文文的言辭和表情下,內涵太多的東西。

但她憑直覺就能感覺到,這些東西,決不能白要。

待送走辛博遠之後,負責清點的魏楚楚就回來報告,說那些糧食裡尚有幾個禮盒不在清單上,裡麵裝著有一萬兩銀子和一箱珠寶首飾,不知該如何處理。

魏楚楚小心地看了眼嶽璃的臉色,說道:“這些東西是我帶著甲組的人一起清點的,照著將軍的吩咐,每個人都在清單上簽字確認過。”

嶽璃點點頭,說道:“那位辛家的族長,也在交接禮單時簽字了麼?”

“簽了,”魏楚楚說道:“不過看他的臉色,似乎不是很高興。莫非他有求於將軍,而將軍未曾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