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鎮南將軍一離開,他的夢夫人就去了文華樓,緊接著烏麟軒中午就接到了四皇子也去了文華樓的消息。
烏麟軒派去了很多的人手,甚至通知了文學承,叫他伺機為這兩個人創造見麵和接觸的機會,烏麟軒想看一看,這夢夫人到底是不是他四弟的人。
前麵的一切都是按照烏麟軒的意料之中發展,果然老四發現了夢夫人也在文華樓,還專門叫了文學承過去詢問。
並且成功將人堵住了。
烏麟軒以為等來的是“捉.奸”成功的消息,可是竟然等來了夢夫人要將四皇子埋屍亂葬崗的消息……
“怎麼會這樣?”烏麟軒沉吟了片刻,眉頭皺得死緊。
“他們難不成要將當朝四皇子活埋不成?!”
“再說夢夫人為何會突然間對四皇子下手,是不是你們暴露了行蹤,被她發現了?”
這是要為了自保而噬主麼?
“屬下們沒有被發現,都離得很遠。”月回肯定地說:“派去監視的人手也都是最擅長隱匿蹤跡的,夢夫人確實是讓人打昏了四皇子,現在已經把人拉到了亂葬崗,不知道是否要活埋。”
“要救人嗎?”月回問烏麟軒。
烏麟軒雙手按在窗台上,看著窗外黑沉的夜色,嘴唇抿緊。
而正在這時,陸孟看著被一群人從車上抬下來,扔在亂葬崗的邊上,因為蘇醒過來動了一下,又立刻被獨龍一腳踩昏過去的四皇子,覺得今天晚上未免過於精彩而魔幻。
“彆挖坑了彆挖了!”陸孟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招呼那幾個挖坑的,過來這邊。
然後對獨龍說:“我可沒說要把他給活埋了!”
小紅這個時候還滿臉不解,他的胡子上都因為刨坑濺上了泥土。
他順手捋順了一把,然後對陸孟說:“不活埋還不簡單,就他那小細脖子哢嚓一擰不就折了嗎?”
陸孟聽的戰術後仰,兩個婢女已經瑟瑟發抖地縮一邊去了。
陸孟和一群在昏暗的月光之下,看著更像亡命徒的亡命徒們試圖講道理:“我沒說要,要殺人啊,怎麼就把車駕到這兒來了,你們看我像那種一言不合就殺人不眨眼,毀屍滅跡的人嗎?!”
這群人為什麼毀屍滅跡的這麼輕車熟路啊喂?!
眾人都不吭聲,最後獨龍疑惑地問:“二小姐不是說讓我們把他處理了,彆讓彆人看到嗎?”
“我說的處理的意思,隻是把他給裹起來,彆讓彆人找到然後從文華樓帶出來!”
陸孟邊說邊比劃著,生怕自己表達的不夠清楚,被這些人又給誤會了。
“你們沒有聽到那兩個婢女找人的時候說的嗎,他是四皇子!”
“四皇子腐爛的也不會比彆人慢的。”黑暗中不知道哪個人接了一句話。
陸孟瞪著眼睛找都沒找到是誰開的口。
她很想問一句是誰,法外狂徒張三大哥嗎?!
但是這個時候沒時間追究那些。
陸孟用一種命令的口吻說:“這件事還沒到把人給活埋的地步,你們把他弄上馬車,咱們回建安王府。”
眾人聞言之後,短暫的沉默片刻,有幾個去抬四皇子,將馬車掉頭。
獨龍則是走到陸孟的身邊,半跪下對她說:“二小姐可以將這件事推到屬下的身上,畢竟動手的人是屬下。”
陸孟聞言上馬車動作一頓,雖然心裡現在又慌張又荒誕,可是這些人乾脆利落殺人埋屍的動作,讓陸孟有點背安慰到。
當然陸孟本身不是一個反.社會的性格。
她無論在現代還是在這個古代,都將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可是她的傭兵小團隊,對於她說話的執行力讓陸孟感覺到震驚,感覺到安全。
連皇子他們也能聽陸孟的指令,說坑殺就坑殺說活埋就活埋。
雖然是接受錯了信號造成的烏龍,可經過這件事情之後,陸孟是真的全身心相信了自己的傭兵小團隊。
這世上上哪兒去找這麼聽話的一隊人?
而且完全是盲忠有沒有?
太講究了兄弟們,出事了幫她兜著不說,兜不住還要幫她頂罪!
陸孟在心裡暗自發誓,絕對不讓這群兄弟們被這種事情連累。
於是陸孟清了清嗓子,站在馬車的車沿板上,在馬車重新行駛之前,提高一些聲音對著眾人說道:“兄弟們不要慌,這件事問題不大。而且文華樓裡麵那種烏漆墨黑的環境,你們打人,四皇子根本就沒看到,完全可以推得乾乾淨淨。”
再說了這古代又沒有監控,就算是有人要指認什麼,文華樓可是烏大狗的地界兒,地契上的老板是陸孟。
這種事隻要死不承認就行了,就算對方是皇子又能怎麼樣?
而且如果按照陸孟腦中的那種說法,說不定還能倒打一耙。
眾人都沒有吭聲,對於陸孟的說法半信半疑。
這倒也是合情合理的,他們還沒能把陸夢當成真正的領袖,也是有刻在骨子裡的,那種覺得女子麵對這種大事,會把他們推出去的恐慌。
這些人除了獨龍之外,都是家裡有老小的,如果事情捅出去的話,家中不知道要遭遇怎樣的“天崩地裂”,還不如真的順水推舟,把他們惹不起的皇子埋在亂葬崗。
他們確確實實都是亡命徒,陸孟感覺得一點錯都沒有,但他們都是為了自己的親人和愛人而亡命。
陸孟的安慰沒起到什麼作用,不過倒是讓他們全都聽話了。
他們駕著車從荒郊朝著城中行進,去往建安王府的方向。
而與此同時,帶著一群人領了建安王的命令,趕過來救人的月回,在半路上就碰到了折返的馬車。
兵分兩路,一路去亂葬崗挖人,一路悄悄跟著陸孟他們的馬車。
馬車行進得非常快,期間四皇子在被獨龍踹昏過去之後,其實還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一次。
隻不過他剛醒過來就聽這些人說:“就他那小細脖子哢嚓一擰不就折了嗎”,然後從來沒有遭受過這種惡□□件的溫潤如玉四皇子,當場在窗簾裡白眼一翻,又嚇昏過去了。
很快馬車停在王府外頭,按照陸孟的吩咐,隻帶兩個人進王府,把四皇子抬進去。
“其他的人暫時都回將軍府,打包回去的菜該吃吃該喝喝,不用擔心。”
荒郊野嶺挖坑也挺累的,這群哥們兒挖坑快得眨眼之間一人深,也不知道埋了多少屍體練出來的。
眾人領命離開,剩下獨龍和小紅兩個,陸孟好歹能叫出名字的,在傭兵隊裡算是領頭的存在,一頭一尾,把四皇子抬著跟陸孟進門。
四皇子的身量按理來說也不低,可是小紅就一隻手臂,也能輕飄飄的扯住一頭,和獨龍兩個人,各拽一麵的窗簾。
像另一隻小雞崽一樣,輕輕鬆鬆跟在陸孟身後。
陸孟都好多天沒回來了,對這裡簡直陌生,甚至有一種抗拒的心理。
她隻是在將軍府內住了十幾天,就把那當成了家,對建安王甫的歸屬感實在不強。
不過陸孟深吸一口氣,拍了拍在她前麵掌燈的秀雲和秀麗,低聲說,“再哆嗦,以後乾大事都不讓你們倆跟著!”
說得好像誰願意跟著似的,這種事隨便說出去都容易掉腦袋吧。
不過秀雲和秀麗到底是控製住了,一左一右提著燈,走在陸孟的前麵,幫她照著腳下的路。
黑夜當中,有人身姿輕盈地在屋脊上飛躍,獨龍看了一眼,覺得身形有些眼熟,能在王府的屋脊上這般自如飛躍的,想必是建安王的人。
獨龍想了想湊近陸孟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而後陸孟心驚肉跳地調整了等會兒她準備實施的“戰略”。
到了建安王的主院門口,陸孟被攔住了。
隻不過才剛剛被攔住,經常待在烏麟軒身邊的陳遠,就從裡麵出來,見到陸孟“驚訝”道:“夢夫人何時回來的?為何府中無人通稟?”
陸孟懶得跟他打官腔,看了他一眼,神色比夜色都涼,說道:“我想見王爺。”
按理說側妃想要見王爺的話,確實是需要王爺同意才能進去。
但是陳遠是真的不敢攔,他就是出來迎接這位姑奶奶的。
連忙說到:“王爺一直在惦記著夢夫人,等著夢夫人回來呢,還專門交代了,隻要夢夫人一回來,就立刻要人接夢夫人到主院。”
陳遠一臉狗腿子的表情,側身讓開了路,躬身道:“夢夫人隨奴才來。”
陸孟跟著陳遠進了院子,陳遠打開了主屋的門,但是攔住了陸孟身後的兩個人。
陸孟對著他們使了個眼神,意思是讓他們把窗簾裡麵裹著的四皇子放進屋子。
結果獨龍和小紅似乎又會錯了意,兩個人配合十分默契的,像碼頭甩大包一樣,直接晃了兩下一甩,就把四皇子順著門甩進屋裡了……
“砰”的一聲悶響,仿佛是一隻大肥豬被拍上了殺豬台。
陸孟的表情顯些沒繃住,陳遠也明顯愣了一下,因為他看到窗簾下露出的一角錦袍,分明是金線銀繡,非皇親不可穿。
夢夫人竟如此猖狂?!
陸孟默默地抬起袖子,把臉給擋住了,手動整理了一下自己臉上的表情。
手下太囂張,可她是來賣慘的!
陳遠把門給關上之後,陸孟整理好了表情進屋,烏麟軒萬年不變坐在那兒裝.逼喝茶。
或者說是喝茶裝.逼。
陸孟見到他的第一眼,立刻哭喪著一張小臉,跌跌撞撞柔柔弱弱地撲向了他。
仿佛不堪重負一樣,撲倒在了烏大狗的腿邊上,抱住了他的狗腿,先乾打雷不下雨的嚎了兩聲。
然後才說:“王爺救命啊!救救臣妾吧!”
陸孟說:“臣妾今日去文華樓中吃飯,準備離開的時候被一個浪蕩子輕薄。”
陸孟仰著頭看向烏大狗,想起獨龍跟她說,建安王一直派人跟蹤他們。
於是陸孟本來想要撒謊編故事的心思沒了。
直接實話實說道:“我姐姐給我留下的護衛一見那浪蕩子拉扯我,把我推得摔在地上,一時衝動沒看清是誰就直接動了手。”
陸孟八字坐在地上,側頭躺在烏大狗的腿上,還抓著他的手摸自己的臉。
然後另一隻手指著地上那窗簾裡麵昏死的人說:“臣妾當時太慌張了,根本就沒有看清是誰,臣妾的護衛也太慌張了,把人打趴下了才發現他竟然是當朝四皇子。”
“正巧有人這個時候出來找四皇子,可是他已經被打得摔下台階,臣妾心裡一慌……就讓護衛們趕緊把人藏起來。”
“結果臣妾的護衛們會錯了意,也沒有發現四皇子隻是昏過去,並沒有跌下樓梯摔死,慌裡慌張糊裡糊塗的,就把人拉去了亂葬崗。”
陸孟說:“臣妾一介女子,哪有殺人滅口的膽量,臣妾當時嚇壞了,心中一慌,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王爺!”
“臣妾想著王爺說過,會護臣妾一世榮華安逸,所以臣妾就讓人把四皇子給帶回來,交由王爺處置了。”
烏麟軒坐在椅子上,在他這位夢夫人進屋之前,剛聽完月回的回稟。
說他的夢夫人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改變了主意,又沒有把他的四弟活埋,反倒是駕著車直奔王府,把人給他帶回來了。
烏麟軒本來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編造什麼樣的謊言騙他。
烏麟軒已經無法容忍自己對這個女人的動容,他並沒有因為跟她睡一次,就對她不再新鮮,不再想念。
這對烏麟軒來說,是非常非常危險的。
他想要的東西,想走的路,不容許他有什麼軟肋。
尤其是這個女人,身上有著烏麟軒根本就想不清楚的謎團。烏麟軒甚至到現在都沒能查清楚她到底是誰的人。
她就好像擺在烏麟軒麵前的一桌盛宴,可是這盛宴的上麵,懸著一柄能夠斬斷他頭顱的長刀。
烏麟軒僥幸吃了一口長刀沒有落下,可他怎麼敢再去伸手拿?
今夜他讓王府之中所有的死士出動一半,上百個武功高強的死士,就算是夢夫人身邊的護衛是鎮南將軍留下的,也根本抵擋不了。
烏麟軒給月回下的命令,救下四皇子之後……將夢夫人的護衛全部格殺,將夢夫人帶回來交由他處置。
烏麟軒是真的打算處置了她,不再讓自己心思動蕩,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
在今天他接到四皇子去了文華樓的消息之後,烏麟軒心中的冰,便在這短短的半日之內,凍了足有三尺。
一想到夢夫人可能跟烏麟成有苟且,烏麟軒在接到月回地回稟之後,就站在他的窗前,有一瞬間想把烏麟成和他的夢夫人,一起葬在亂葬崗。
烏麟軒不容許自己的東西被人沾染。
可她在他動手之前,自己回來了。
攤開了一切,沒有說謊。她說的一切,除去無法推測的真實想法,和月回跟他彙報的都對得上。
但烏麟軒仍然不相信她說的,是她的護衛們會錯了意,而不是她自己想要殺人滅口。
可是她回來了。
可是她回來了啊。
烏麟軒心中風暴,因為這個跪坐在他腳邊女人回到他身邊的事實,開始不受他自己控製的平息。
那冰凍的三尺寒,也在如同春回大地一般,悄無聲息地融化,直至滴滴嗒嗒,濕漉漉的讓他的心都被這春水浸透。
烏麟軒勉強自持地坐直,維持著他居高臨下的尊嚴。
他看著這個女人,感受著她的臉在自己的掌心裡蹭來蹭去,像個“無助又弱小”的獸。
他能縱容自己養一隻這樣的獸嗎?
可烏麟軒無法斷定她到底長著怎樣的獠牙,什麼時候會把自己咬傷。
烏麟軒不敢。
陸孟見烏大狗不說話,隻是瞪著一雙黑沉沉的眼珠看著她,心理是有些慌張的。
事情反正都已經說了,烏麟軒不會不管吧?!
這狗東西不管可不行。
陸孟想了想,又說道:“王爺,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王爺,是不是隻有我死了你才會相信我?”
係統叮的一聲,提示台詞已經完成。
並且等著陸孟接下來的表演。
它以為陸孟要向那些經典的橋段當中,起身作勢去撞個柱子,好配合這段台詞的以死明誌。
就連回過神的烏麟軒都是這麼想的,他另一隻沒有被陸孟抓住的手,在自己的衣袍上微微攥緊,防備著她真的要起身撞柱。
可是烏麟軒又有一些期待,如果這個女人真的以死明誌,他……能選擇相信她嗎?
然而下一刻,陸孟抱著烏麟軒的腿,把頭“狠狠”撞在烏麟軒的大腿上,還挑著比較軟的地方,一連撞了好幾下。
嘴裡嚎著:“臣妾不活了不活了,臣妾撞死算了!王爺都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