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之間,雖然觀念不同,出身不同,連懂得的東西也不一樣。
但是離奇的,他們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陸孟無論聊什麼,烏麟軒都能接上。就算是陸孟故意聊這皇城女子之間的那種話,烏麟軒第一天接不上,第二天就肯定能侃侃而談。
他的勝負欲太強,好在他人也足夠強。
陸孟有時候感歎,一個男人,他要是真想跟你說話,是不會沒有話說的。
如果他想哄著你,縱著你。你是真的感覺不到他的敷衍的。
足可見,所有用各種借口搪塞你的男人,他不是沒能耐,就是懶得對你用心思。
陸孟甚至不認為烏麟軒有多麼愛她。畢竟他心中的溝壑和理想都太高了。
他就隻是對她用了那麼兩三分,或許隻有一兩分的心思。也足夠陸孟受用不儘。
陸孟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生活上各種細節無微不至。
在陸孟從辛雅那裡得知,她連月事用的帶子,都是烏麟軒讓人從庫房拿出來的,和他中衣一樣的布料。
陸孟又把烏麟軒狠狠誇獎了一通。
直把烏麟軒誇得嘴角抽搐。
陸孟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再讓古風美男子教自己寫字之外,就隻剩下躺著。
各種姿勢躺著,爽得陸孟常常不知今夕是何夕。
轉眼春花盛放,從三月到五月的這兩個月,時間仿佛被偷走了一樣。
陸孟冬日過得像夏日,這一冬天銀炭燒了無數,鞋襪就沒怎麼穿。
可是她半點未曾受涼,入了五月,早晚有時候還點炭火。
烏麟軒的身體也徹底恢複,偶爾起大早,上朝之前還要在後院練那些刀槍劍戟。
等練完了,洗得濕漉漉的,再在上朝之前,跑到陸孟床邊,親吻一下她的臉頰。
這習慣也知道從什麼時候養成的。陸孟每天睡得正香,就感覺自己臉上被小狗舔了一下似的,濕漉漉的。
因為烏麟軒也不知道是惡作劇還是怎樣,總是會把頭發上麵的水,滴在陸孟臉上才肯走。
“哎呀!你好煩!”陸孟翻了個身,把自己臉上的水跡擦掉。腳在被子裡麵蹬了幾下。
惹得烏麟軒一陣輕笑。
很快屋子裡再度安靜下來,陸孟又睡著了。烏麟軒去上朝,陳遠給他掌燈。
進入五月開始,漸漸天長夜短。這個時間其實已經蒙蒙亮,不需要掌燈了。
但是陳遠依舊每天都儘職儘責地提著燈,護在烏麟軒身側。走過這一段到大門口,樹叢茂密光線不明的路。
烏麟軒今天看著陳遠提著的燈,嘴角帶上了一些笑意。
他想起了王妃才剛剛嫁他的那時候,她就是清晨跑出來給自己掌燈。
可是烏麟軒之所以笑,是笑自己那時候太多疑了。
他若是仔細了解了她的性子,就該知道,她會那個時間起來,絕不是心甘情願的。
說不定……是辛雅提點她?
然後她那膽小怕事的性子,可不就被拉著起來了。就掌燈一天,第二天就開始鬨幺蛾子裝病。
她根本不肯起早。
想著想著,便已經到了大門口。
烏麟軒回頭交代陳遠:“月初這幾天,叫小廚房燉紅豆粥加些紅糖。”
陳遠連忙應是。
烏麟軒上車之後,陳遠轉頭回去,心中不由得感歎。
乖乖。
一年前,有人跟陳遠說,你們家王爺以後要連王妃月事燉粥都操心,陳遠會嗤之以鼻。
但現在?他腳步快些,徑直去了廚房的方向,仔細交代。
這王府之中,現在可不就是所有優質東西,都朝著一人傾斜麼?
什麼都送進後院兒。建安王也已經基本在後院定居了。
除了偶爾兩個人之間鬨了矛盾,且一時半會兒沒能和好,王妃就關門睡下了。建安王才會回自己的院子冷冷清清地一個人睡。
陳遠最開始不太適應自家主子這種改變。畢竟前麵那麼多年,建安王想去哪裡休息,還由得他人願意不願?
可現在事實就是,建安王妃不願意的時候,建安王進不去屋。
當然了,陸孟每次不讓烏麟軒進屋的時候,都是因為烏麟軒“犯病”了。
他喜歡算計人。但外麵那麼多人還不夠他算計,他非得回家了算計她?
陸孟絕對不肯養成他這種習慣。所以也不和他吵,就隻讓他自己睡兩天,冷靜一下。
這種“懲罰”,對烏麟軒來說,可比吵架要可怕多了。
他怕冷暴力。
不過陸孟也不會讓他難受太久,知道錯了就好。兩個人大部分時間是如膠似漆的狀態。
魚兒和水一樣誰也離不開誰似的。
再加上房事和諧,烏麟軒有時候甚至會在早朝上走神。想起自己的王妃就想笑。
他們成婚快要一年,再經曆了多次爭吵、拉扯、殺機、等等之後。後知後覺的,迎來了熱戀期。
熱戀期的時候,那恨不得對方放個屁都是香的。
陸孟也不是不識好歹的,當然也知道烏麟軒對她很好。生活上儘可能地做出讓步,讓烏麟軒和她在一起覺得更舒服。
大老板在外拚搏廝殺,回了家之後,陸孟學不會大家閨秀的溫柔小意,至少也能用自己的方式,讓烏麟軒感覺到溫暖放鬆。
隻是一些涉及底線的事情,是不能容忍的。
就比如今天晚上這件事兒。
陸孟聽獨龍來彙報完了之後,表情有些變化,但變化並不大。
這幾個月因為陸孟對自己的精心飼養,她確實長高了一些,又白了點。而且因為長高,也瘦下去了不少。
她的五官脫離了一些嬰兒肥,稍稍往著成年女子的那個方向發展。正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杏眼桃腮,顧盼生輝。
而今天晚上陸孟漂亮的杏眼裡,聽了獨龍的彙報之後,透出了一些……嫌棄。
烏麟軒回來的時候不是很晚。但是比起平時下朝就往回跑,確實就晚了很多。
回家之後他要進門,卻發現房門反鎖著。
屋子裡麵的燭光還點著,陸孟就坐在貴妃榻上看書。影子都能順著裡麵映出來。
烏麟軒沒打開門,下意識地往房頂上看了一眼,尋找蹲在那裡的獨龍。沒有看到人影,心裡就咯噔了一聲。
烏麟軒今天喝酒喝得有點多。
他才從文華樓回來,一身的酒氣未散。現在就想好好洗個澡,然後抱著他的王妃,好好的睡上一覺。
隻可惜他現在連門都進不去。
烏麟軒在外頭頓了片刻,大概就知道今天晚上到底怎麼回事兒了。
他今天下朝開始,就在陪風曲國送戰馬來的使臣。
他們這一次,送來了之前獵場許諾的那些戰馬。等待著分批送往邊疆。
延安帝時隔好幾個月,終於龍顏大悅。把這件招待風曲國使臣的大事兒,交在了烏麟軒身上。
烏麟軒自然要把人給招待好,帶人到了文華樓當中吃吃喝喝不算,一群男人喝醉了,那肯定是奔著女人去。
所以烏麟軒理所當然,帶著他們上了花船。
可現在看來,他今天晚上上了花船的事情漏了。
烏麟軒身邊的死士,沒有人敢跟建安王妃報告什麼。但架不住建安王妃手下有個獨龍。
這個人是世家公子出身,可是因為在邊疆上摸爬滾打了多年,一身本事。比他那些死士還要厲害。
今天晚上他沒在房頂上好好蹲著,肯定又是滿皇城的房頂上亂竄。說不定就竄去了文華樓!
烏麟軒想了想,抬起手拍了拍門,柔聲喊道:“夢夢,我回來了。”
陸孟倒也沒有拒絕跟他交流,把窗戶開了一個縫隙,“嗯”了一聲。
烏麟軒立刻覺得有緩和,麵上露出一點笑。
他快步走到窗邊上,找了一個陸孟最喜歡的角度。勾著唇對她笑出了兩顆可愛的犬牙。
這笑混著臉上因為醉酒的駝紅,在廊下的燈籠映照下,實在有些迷人。
但是陸孟現在已經不會被這種美色給迷住了。
因為每天吃得太飽。
所以陸孟看了兩眼,就收回的視線,然後給烏麟軒來了一個晴天霹靂:“往後王爺還是自個兒住吧。”
陸孟說:“或者你乾脆去文華樓住吧,我這兒是容不下王爺這尊大佛了。”
烏麟軒表情猛得一變,瞬間驚慌失措得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不過也就隻有片刻,他很快收斂起這種因為醉酒,才會外放的軟弱情緒。
他瞪著陸孟,片刻後說道:“獨龍跟你說了我上了花船的事?”
陸孟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點了點頭。
烏麟軒抬手掐了掐自己的眉心,咬牙道:“我沒有沾染妓子。”
他一字一句仿佛從牙縫裡麵搓出來的。
恨不得把獨龍給活吃了。
陸孟看著烏麟軒,不說話。
烏麟軒被看得心驚肉跳,又說:“我身邊確實有一個女子。但那是因為那些風曲國的使臣身邊全都有,逢場作戲而已。我連那個女子長什麼樣子都沒有看!”
陸孟頓了頓,說:“逢場作戲呀,這可真是一個帶一群人遊湖狎.妓的好借口。”
陸孟把窗子關上,說:“王爺繼續做你的戲去吧。”
陸孟當然知道烏麟軒他沒乾什麼。獨龍看得清清楚楚,也報告得清清楚楚。
但烏麟軒現在跟自己每天都同床共枕,各種親密交流。這種事情如果開了個口,不好好約束,後果會很嚴重的。
他若是哪天真的逢場作戲沒把持住,陸孟不知道的情況下還跟他……那多惡心啊。
他如果要找彆的女子,陸孟肯定是會“退位讓賢”的。
關鍵現在兩個人這種狀況,烏麟軒也不會讓她退呀。
他不讓她退,他自己就要退。彆管是一步兩步還是百步,他都得退。
“夢夢……”烏麟軒又叫了一聲。
陸孟把書扔在窗戶上,砸得“啪”了一聲。
烏麟軒頓時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