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兩聲,長孫纖雲啞口無言。
她身後親兵和槐花也是一臉魔幻。
“等回去了給你看。”封北意聲音有些顫,抱著長孫纖雲簡直不想鬆手。
一行人開始往回走,封北意上了馬車,陸孟和長孫纖雲騎馬。
陸孟從長孫纖雲的身後抱著她,手抓著她的軟甲,像個貼樹皮一樣貼著姐姐。
嘰嘰喳喳地問長孫纖雲這一路是不是順利。
長孫纖雲笑得眼尾都出了細細褶皺,輕聲細語地回應自己的妹妹,還忍不住說:“你啊,還趴著我背上聞什麼,一身臭汗,一路沒停。”
陸孟卻笑道:“不臭啊,長姐怎麼可能臭,長姐是香的……”
真是香的,長孫纖雲垂落身後的長發,透著一股子烈陽下暴曬過後的青草的香味。
又堅強,又柔軟。
一行人回到了將軍府,吃喝早就準備好了,眾人簡單洗漱安置,立刻就開始準備吃團圓飯。
眾人圍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最開始是圍著封北意的假肢討論,後來就變成了戰場。
這次跟回來的副將們都各自回家,隻有猴子和槐花跟著長孫纖雲回來了。
這兩個都沒有上戰場的,全都在吹長孫纖雲如何百裡追擊,將南酈國的三皇子南榮澤,追得屁滾尿流。
封北意聽得驚險,但是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說過一句“你懷著孩子,怎麼這麼不小心”。
陸孟心中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
仿佛她的人生從沒有這樣圓滿過,仿佛她來到這個異世,最開始所遭受的那些苦難,都是為了享受這一刻,享受今天她擁有的一切。
一群人聚在一起熱火朝天地討論,陸孟和槐花也口述了當時控製延安帝的驚險狀況。
槐花簡直佩服。
“當初那蠱蟲,就是做給你玩的,早知道你要拿去控製延安帝,我能做出更好的,讓他像他自己一樣活動,卻聽你操控的那一種。”
陸孟擺手,“彆提了,我現在想起來就一陣子後脊發寒。”
“得虧是向雲鶴一直在幫我的忙,還有姐夫和岑戈舅舅坐鎮。”
陸孟說:“太子殿下回來的也足夠及時,否則我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
“皇帝不是人乾的。”陸孟對槐花道:“誰乾誰是冤大頭啊。”
她說完之後,又壓低聲音道:“冤大頭現在估摸著才剛剛處理完公事,正在緊趕慢趕地過來。”
“他這樣的日子裡麵,都休息不了,吃了團圓飯,回去還得乾到半夜。”
槐花對烏麟軒沒有任何的同情心。
隻當成樂嗬聽。
陸孟“咦”了一聲,“我派人去催了好幾遍了,這會兒也應該到了。”
陸孟奇怪道。
此刻,門外的烏麟軒站在窗扇之下,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
他聽著裡麵那麼熱鬨,有點不敢進去,怕掃了眾人的興。
這樣團圓的好日子,若是大家都不敢說話,肯定要掃興的,他現在的身份,還有他的性子,很難融入進去。
可他的太子妃一定要他來,要他一起過節。
烏麟軒在門口猶豫著,正想要側頭對獨龍說,讓他告訴太子妃,就說他忙著沒時間來,就準備走。
結果屋門開了,陸孟露出一隻腦袋朝外看了看,正對上烏麟軒想要臨陣脫逃的表情。
立刻指著他道:“想跑是不是?!”
“嘖嘖嘖!我就說你應該到了,快進來。”
陸孟出門迅速拉著烏麟軒進屋,然後果然屋子裡熱烈談論的人,在看到他的瞬間,談論聲戛然而止。
氣氛降到了冰點。
烏麟軒的心朝下沉,快沉到底的時候,封北意說:“太子殿下怎麼來得這樣晚?都餓著呢,就等你開席了!”
“可不是。”長孫纖雲附和了一句,指著一個座位說:“你坐茵茵旁邊,嘗嘗茵茵給你特供的小月餅和湯圓。”
“秀麗,喊人上菜吧。”
“哎!”
秀麗的嗓子穿透性十足。
一聲落下,眾人又開始該說什麼說什麼,沒有人盯著烏麟軒看,沒有人站起來給他行禮。
這一群人的“無禮”卻讓烏麟軒僵硬的脊背徹底放鬆下來。
陸孟拉著烏麟軒,轉頭對獨龍道:“來都來了,一起吃吧?”
獨龍也沒有客氣,他跟在陸孟身邊久,沒規矩慣了。
眾人熱鬨鬨地圍坐在桌邊上,各自說著各自的,全當烏麟軒不存在。
隻有陸孟拉著他,笑著說:“怎麼這麼晚才來,不會是在外麵站著看了好一會兒了吧?”
“今晚我包的湯圓和月餅,你都要吃了。”
很快飯菜上來,熱氣騰騰的飯菜熏軟了烏麟軒不怎麼自在的神色。
熏軟了他的心肝脾肺腎。
他環視桌上眾人,主仆同桌,君臣同席,但是大家其樂融融,彆提多開心。
他知道這樣的時刻今後很難再有,因此也破天荒放下了與生俱來的高高在上,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坐在陸孟身邊,看著她,眉眼帶著笑意。
他一生沒體會過什麼叫做家人。
但是今夜,就在此刻,他徹底明白了家人之間有多麼溫暖。
陸孟把一個湯圓舀著送到他的唇邊,烏麟軒張開嘴唇,吞了進去……然後被燙著了。
他沒有吐東西的習慣,用手擋著唇,嘶嘶哈哈好狼狽。
一桌人全都笑了起來。
陸孟靠著他的手臂,惡作劇成功,笑彎了腰。
“糖餡芝麻的,你慢點吃嘛……”
陸孟說著,又湊近烏麟軒,在一桌子人都在的情況下,對烏麟軒說:“這湯圓很襯你。”
“黑黑的芝麻是你的心眼,看上去很多,很嚇人。”
陸孟舀了一個,吸溜進嘴裡,咬了一半,眯著眼細細品味。
然後她含糊道:“但是吃了就知道,餡兒特彆甜。”
陸孟指著湯勺上半個正在流淌餡料的湯圓說:“太子殿下,你露餡啦。”
烏麟軒耳根發熱,心口滾燙,口齒之間滿是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