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麗朝著裡屋走,武梟又急急帶著哭腔道:“阿姨,我沒有她,真的會死的。”
薑麗腳步沒停。
烏麟軒見她進屋,微微勾唇,還真難對付。
他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然後出去,門都沒關。
等到薑麗洗了臉,叫起了自己因為太累早睡的丈夫,又拿了乾毛巾出來,武梟已經不見蹤影。
門開著,走廊外麵靜悄悄的。
薑麗以為武梟跑了,雖然有點擔心,但是他那麼一個大小夥子還能出什麼事兒?
她讓自己的丈夫到門口去關門,然後很快老陳便轉頭說:“快,打急救電話,那孩子昏死在電梯門口了,口鼻出血,我不敢亂動。”
薑麗差點把魂兒嚇沒了。
而後一陣兵荒馬亂,救護車來了,薑麗在家看孩子,老陳送武梟去醫院。
薑麗不敢睡覺,心裡亂得厲害,總忍不住想起武梟說的“我沒有她真的會死的”,然後不得已,給陸孟打了電話。
天亮之前陸孟趕到醫院,烏麟軒洗完了胃從搶救室出來,薑麗請了假,把孩子送上學,就趕來醫院。
結論是藥物過量導致昏迷,鼻血什麼的就是毛細血管破裂,流到了口腔一部分。
至於過量的藥物——是抗抑鬱藥物。
這下不僅是薑麗懵了。連陸孟也懵了。
烏麟軒麵色蒼白躺在床上掛水昏睡,陸孟和薑麗在獨立病房裡麵麵相覷,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陸孟已經猜到了烏麟軒的計策,心說這他媽的也太狠點了,這確實讓薑麗和陸嘉南輕易不敢再刺激他,但洗胃總不能是假的吧,他腦子灌鉛了嗎!
還以為他有什麼過人的招數,搞半天還是把自己搭進去的苦肉計!
雖然陸孟知道以烏麟軒的七巧玲瓏心,說不定連吃藥、大雨、什麼時候藥生效、又怎麼弄破自己鼻腔的毛細血管,都是算計好的。
但這也確實太嚇人了。
虧他竟然還顧忌到了薑麗的心臟,是出了家門暈的,沒當著薑麗的麵暈,昨晚上是陳叔送他來的醫院。
陸孟一陣陣頭疼。
薑麗開口聲音滿含愧疚,都有點啞了,“他昨天跟我說,他考上了譚大,你知道嗎?”
其實薑麗想說的是那一句,“他說他沒有你會死。”
陸孟點了點頭,說:“知道,他的分數很高,664,去其他更好的學校也能拿全額獎學金,譚寧市這邊的分數線沒有那麼緊的。”
陸孟知道分數之後欣喜若狂,兩個人還沒等慶祝呢。
不過現在既然烏麟軒的戲都演到這裡了,她隻能硬著頭皮接了。
這句話的言下之意,是暗示薑麗,武梟留在譚寧,是為了她。
這其實也不是陸孟編造,烏麟軒就是為了離她近。陸孟還說了要是他去其他的學校自己會跟著走的,烏麟軒卻搖頭,篤定道:“你喜歡這裡。”
“再說留在這裡能發揮的餘地也不小,至少林家這條線我已經搭上了,也仔細看過,思考過,這個社會,從政不如從商。上位者沒有皇權那樣的特權,還要謹言慎行,連孝敬的錢都不能拿,沒勁,七老八十未必能爬到巔峰。”
陸孟當時聽了屬實鬆了一口氣,她怕烏麟軒成為法外狂徒,走從商的路子真的好多了。
到最後頂多是個腰上彆公章的霸道總裁。
不過“霸道總裁”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現在人蒼白憔悴地躺病床上,屬實糟心。
“他有抑鬱症?”薑麗又問陸孟。
陸孟咬牙撓頭,道:“有一點那個傾向,我帶他去看過心理醫生。”
陸孟開始接過陛下的戲服接著唱:“醫生說隻是有點傾向,心理波動大才吃一點藥,慢慢調節能好的,而且他是依賴性人格,就是……”
陸孟不懂心理學,幸好薑麗也不懂。
陸孟瞎編亂造含混道:“就是,媽你知道的吧,他被他爸爸打出毛病了,沒人管著,欺負著,就會不安,焦灼。”
“我那天……咳。”陸孟給自己洗白,“就是跟他鬨著玩,沒欺負他。他挺喜歡我那樣。”
薑麗表情都要繃不住了。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但是看著武梟,又看看自己女兒現在看著他的溫柔表情,薑麗知道,這件事兒恐怕沒有那麼容易了。
她剛才就聯係了陸嘉南,現在人已經到了,她得出去好好和他說說。
他們都不是什麼鐵石心腸的人,總不至於明知道武梟的狀況,還活活把人家孩子逼死吧。
況且薑麗瞧著,這一個巴掌也拍不響。
薑麗起身狠狠瞪了陸孟一眼,陸孟心虛地咽了口口水。
薑麗一出門,床上掛水昏睡的“武梟”立刻睜開了眼睛。
陸孟湊近他,咬牙切齒問:“洗胃好受嗎?”
烏麟軒笑了笑,麵上還很蒼白,閃過狡黠。
他就是吃定薑麗和陸嘉南都是很善良的人,才能用這一招。
這樣至少短時間,他能把自己和陸孟拴在一起,誰也不敢撕開,至於以後……他會慢慢地,一點一點用實力證明,他是最配他們女兒的。
陸孟還生氣,指著他鼻子說:“等回家跟你算賬!”
烏麟軒不顧手上的針,雙臂抱住陸孟,微微抬起上半身,親吻陸孟的嘴角。
陸孟脊背一下就塌軟了,烏麟軒做到如此地步,她怎麼可能不心軟?
兩個人親昵著,陸孟嘟囔:“你那麼多心眼,何必一定要用苦肉計……”
可嘴裡這麼抱怨,陸孟也知道,這位陛下要是不用苦肉計傷害自己,怕是傷的就是彆人了。
烏麟軒安撫著她,親吻她的眉心,微微偏頭貼陸孟側臉,越過陸孟看了眼門口——他看到要推門進來,卻因為看到他們擁抱,就沒有進來的薑麗和陸嘉南的影子。
慢慢笑了。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