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以後天色已經擦黑。
蘇軟先帶著福姨在房子裡轉了轉,待走到主臥門口,福姨看著牆上的婚紗照不由笑起來,回頭看著鹿鳴琛欣慰的道,“這照片拍的真好。”
鹿鳴琛看著床頭牆上的照片也愣了一下,這些瑣事都是蘇軟自己弄的,而住進來之後因為蘇軟在這個房間,他一直避開,也是這會兒才知道他和蘇軟那張軍裝旗袍的照片就掛在主臥的床頭。
福姨忍不住拽了他的手,眼眶微紅,“鳴琛也終於有一個家了!”
家?鹿鳴琛的目光從照片上移開,垂眸沒說話。
蘇軟掃了他一眼,對福姨笑道,“福姨,您就睡這屋,我和……”
鹿鳴琛不由抬眼看她,就見蘇軟衝著他狡黠一笑,挽著福姨道,“我和您一起,讓鳴琛哥去睡次臥。”
然後故意問他,“可以吧,鳴琛哥?”
鹿鳴琛:……
他一瞬間有扶額的衝動,他真是被蘇軟帶溝裡去了,要不是她總一副覬覦他的模樣,他怎麼可能想岔。
福姨來了,他完全可以名正言順的睡次臥啊。
福姨不同意,不過被蘇軟強勢安排了,“哪兒有長輩睡次臥的道理,您看我把東西都給他搬過去了,再搬過來好麻煩的。”
然後把福姨的行李提進了主臥。
福姨在房間裡收拾行李的功夫,蘇軟在門外揶揄的問鹿鳴琛,“鳴琛哥你剛剛是不是有點失望啊。”
鹿鳴琛裝傻,“什麼失望。”
蘇軟用目光瞄了瞄次臥那張不算寬的床。
鹿鳴琛垂下眼眸裝作沒看見,去衛生間給福姨準備洗漱用品。
蘇軟哈哈笑著去做晚飯。
因為中午吃的好,晚飯也沒做多複雜,小米粥,熱了幾個饅頭,炒了兩個小菜。
飯後,蘇軟讓鹿鳴琛和福姨先去洗漱,她自己鑽進廚房收拾,今天帶回來的東西都需要整理一下。
等她收拾完出來的時候,就見鹿鳴琛一頭濕發站在次臥門口,聽到動靜朝她看過來的時候蘇軟莫名看出了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可憐兮兮的。
“怎麼了?”蘇軟走過去才發現福姨已經躺在了次臥的床上,蓋著被子,閉著眼睛。
應該是趁著鹿鳴琛洗澡的功夫偷偷溜過來的。而他倆這會兒站在門口的功夫,老太太還打了兩聲小呼嚕表達了絕不挪動的決心。
蘇軟:……
真是大意了。
兩人隻好回主臥,見鹿鳴琛進門就往地上瞄,蘇軟問,“準備打地鋪?”
鹿鳴琛點頭。
蘇軟當然可能不同意,大冬天的,雖然有暖氣,但地上返寒還是很冷的,而且……
“不可以,我的被褥都是新的,不可以弄臟。”
鹿鳴琛第一次有了想要存點錢的想法,這沒財產連話語權都沒有,真是太慘了。
蘇軟看著他委屈巴巴的樣子,不由失笑,“放心吧,不會占你便宜的,還是你怕你自己忍不住會對我我圖謀不軌?”
鹿鳴琛斜睨了她一眼,輕哼了一聲直接去鋪床,被窩隻占了整張床的三分之一。
蘇軟也沒管他,轉身出去洗澡。
洗完澡擦頭發的時候,看到置物架上的麵膜,蘇軟忽然露出個壞笑。
現在很多人還不知道麵膜這東西,她去百貨商場的時候,就隻看到了這款海藻麵膜,調出來還是深綠色的。
她還記得第一次和李若蘭一起敷的時候,把言少時嚇得慘叫一聲,一蹦三尺高。
十分鐘後,蘇軟悄悄推開主臥的房門,鹿鳴琛已經躺下了,睡姿都是規矩筆挺,她躡手躡腳的靠近,還沒走到跟前,對方就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的瞬間,蘇軟明顯看到了他雙眼圓睜,身體陡然緊繃,銳利的目光仿佛要馬上撲過來把她咬碎。
蘇軟直直的站住不敢動了:……
嘖,這到底是誰嚇誰呢?
鹿鳴琛確認是她後,解除戒備的同時有些無語,“你這是乾嘛呢?”
蘇軟對於鹿鳴琛沒有失態的反應非常遺憾,“敷麵膜呢。”
說到這裡忽然盯著鹿鳴琛的臉躍躍欲試,“你要不要試試?這個敷完之後臉上的皮膚會特彆好。”
鹿鳴琛警惕坐起來,目光瞥見桌上的祛疤膏,這是蘇軟專門拿過來讓他塗的,剛剛視而不見,這會兒倒是自覺的拿起來,“我要塗這個。”
蘇軟被他的模樣逗笑了,不過因為敷著麵膜隻能緊緊繃著臉。
鹿鳴琛似乎發現了什麼,琉璃色的眼珠在狹長的鳳眸裡左右一掃,坐直了身體興致勃勃的道,“我給你講個笑話。”
蘇軟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然後出去端了杯水進來,當著鹿鳴琛的麵喝了一大口含在嘴裡,也不咽下去,坐在他麵前,示意他,講吧。
鹿鳴琛看著她鼓鼓的腮幫子:……
不敢講了。
不過還是有些不甘心,“那我給你講個鬼故事吧,從前有個鬼總是趴在人床底下……”
很怕鬼的蘇軟:……
二十分鐘後,蘇軟在鹿鳴琛的陪伴下在衛生間把麵膜撕掉重新洗過臉,然後直接裹著被子躺在床中間,緊緊的靠著鹿鳴琛的被窩,“不許關燈。”
看著鹿鳴琛的表情冷哼道,“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鹿鳴琛無奈的捂著臉,認輸的長歎一聲,“知道了知道,我錯了,姑奶奶你快睡吧。”
蘇軟這才閉上眼睛。
鹿鳴琛以為這一晚上他可能會不自在,然而睡著前還嚇的要死的蘇軟睡著之後卻自覺地離開他。
鹿鳴琛看著她皺著眉頭調整姿勢,漸漸的蜷成一團才安穩下來。
是一種缺乏安全感和對人極度戒備的表現。
明明平日裡那麼強勢,仿佛麵對什麼都遊刃有餘……
鹿鳴琛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她的臉上,也許是那個什麼麵膜的作用,她的臉看起來瓷白瑩潤,吹彈可破,下巴半掩在被窩裡。
他忍不住伸手比了一下,一張臉也就他巴掌大,本來應該是個嬌嬌的小姑娘才對……
@
也許是被那聽了半截的鬼故事嚇的,蘇軟睡的並不太踏實,總覺得有腦袋從床底下探出來,早上醒的就有些晚了。
鹿鳴琛已經在客廳裡做複建,福姨連早飯都做好了。
不過老人家顯然誤會了什麼,看著蘇軟笑的特彆欣慰,還熬了枸杞紅棗湯,一個勁兒的催兩人多喝一點。
鹿鳴琛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福姨把他單獨拽到一邊不知道說了什麼,之後就總躲著蘇軟,耳朵時不時就紅一下。
看的蘇軟直笑。
不過到底怕他不自在,乾脆就躲進主臥去看書,寒假放了快一個禮拜,她也該好好複習了,過了年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呢。
福姨也想起鹿鳴琛考了研,頓時把家務活兒和做飯的事情一手操辦起來,隻讓他倆安心學習。
蘇軟知道太客氣反而會讓她不自在,便也不說什麼,每天就是學學習,刷刷碗,偶爾逗逗鹿鳴琛,三個人的日子倒也過的愜意自在。
大人們過年不像小孩子那麼充滿期盼,蘇軟又剛剛新婚,該熱鬨的都熱鬨過了,不過這個時代年味重,他們便是聽著外頭不斷的爆竹聲,也覺得過了個熱鬨喜慶的春節。
大年初一一早,蘇軟在震耳欲聾的鞭炮中醒來,難得看到鹿鳴琛靠在床頭發呆。
說實話,這幾天蘇軟完全沒有跟一個男人同床共枕的感覺。
床不小是一回事,主要鹿鳴琛睡覺的時候存在感特彆低,而且每天她睜眼的時候他早已經起床離開了。所以跟她一個人睡的時候完全一模一樣。
今天顯然是個例外,察覺到她醒來,鹿鳴琛又拿起攤在腿上的英語書裝作認真的學習。
蘇軟也沒拆穿他,隻是建議道,“英語還是要讀出來效果才好。”
“你再讀一會兒就起來收拾吧,今天得去給我媽拜年。”
鹿鳴琛點頭。
出了主臥,就見福姨已經起來了,正在客廳靠牆的一張桌子旁邊上香,桌上擺著水果、雞腿和水餃。
靠牆放著兩塊木板,一塊寫著鹿滿祥和林薇薇的名字,另一塊寫著鹿鳴琛外公的名字。
這是昨晚才臨時搭起來的一個祭桌,還是老輩人講究多,要不是福姨,她還真想不起來要祭奠鹿鳴琛去世的長輩。
福姨說新婚的夫妻第一年要祭拜長輩,告訴長輩自己成家成人了,讓長輩保佑以後他們生活順遂。
蘇軟也走過去,虔誠的上了一炷香: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她還是真誠的期望,鹿鳴琛以後可以安康順遂,一生喜樂。
早飯後,鹿鳴琛陪著她去言家給李若蘭和言成儒拜年。
蘇軟看著他硬是裝出一副陽光正直的模樣給她撐麵子,拿了紅包後,就以福姨一個人在家不放心的理由,讓鹿鳴琛先回家。
鹿鳴琛側頭看過來,蘇軟佯裝虎著臉攆他,“趕緊的,先回去,不然我老掛心福姨,都呆不踏實。”
李若蘭嗔道,“你呆不踏實就讓人家鳴琛回去,這不是欺負人嗎?”
蘇軟已經直接把他推出了門外,回頭跟李若蘭嘚瑟,“我不欺負他誰欺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