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陳阿嬌(2 / 2)

韓嫣是王孫公子,又是劉徹伴讀,最為信任的心腹,這兩種身份讓韓嫣在長安城橫行無阻,諸侯王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

若在以前,韓嫣跋扈不羈也無妨,可現在不同了。

太皇太後去世,王太後掌權,便再裝什麼溫柔和順了。

王太後出身貧寒,最看不上紈絝子弟,很不巧,韓嫣就是天下第一紈絝人。

後來的韓嫣,就死在了紈絝風流上。

某一日,韓嫣喝醉了酒,調.戲了劉徹的宮妃,王太後二話不說,直接讓自己身邊的衛士將韓嫣殺了。

聽到消息趕來的劉徹連句求情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內侍便捧來了韓嫣的腦袋。

韓嫣的死,讓劉徹對王太後忍無可忍,徹底拉開母子爭權的帷幕。

劉徹後來去母留子立太子,未必不是事而埋下的陰影。

阿嬌挺不想讓韓嫣死的,她父兄無靠,若不給自己找點靠譜的盟友,她以後的路也不好走。

韓嫣是劉徹心腹,雖不好結交,可若一旦結盟了,一個韓嫣,能頂十個朝中重臣。

韓嫣是為數不多能影響劉徹決定的人,是劉徹最為寵信的臣子。

當然了,寵臣寵臣,沒有寵,便什麼都不是了。

衛子夫得寵後,同母異父弟弟衛青跟著雞犬升天,入了劉徹的眼,被劉徹帶在身邊。

說起來,上次劉徹來長門宮,帶的就不是韓嫣,而是衛青。

現在的韓嫣,哪怕麵上再怎麼瞧不上靠裙帶關係上位的衛青,隻怕心裡也對自己的未來打上一個問號。

尤其是,在王太後處處看他不順眼,劉徹越發看重衛青後。

阿嬌道:“水滿則溢,月圓則虧,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韓嫣臉上有幾分嘲弄之色:“阿嬌翁主,有些人生而相同,但也生而不同。”

“你不信我?”

阿嬌道:“你我出身並非寒門,便已經招了旁人的眼。你再去揭那人的短處,可不就是自尋死路麼?”

最開始的王太後,雖然不喜韓嫣,但也沒有到了必須置韓嫣於死地的程度。

可偏偏,韓嫣作了死。

王太後在入宮之前,曾嫁過人,生了一個女兒金俗,後來入宮為妃,這段過往也就成了她不可言及的過去。

世人對王太後的過往避之不及,唯有韓嫣這個作死男,為了緩和自己和王太後的關係,找到了金俗的下落,還自作主張讓劉徹把她接回宮。

王太後表麵歡喜,嘉獎了韓嫣,心裡卻將韓嫣恨了個半死——前兩年景帝為這事差點沒廢了她,好不容易熬死景帝,消停了兩年,韓嫣又把這事翻了出來,讓她再度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自此之後,王太後鐵了心要殺韓嫣。

韓嫣臉上嘲諷淡去,眼睛虛眯。

阿嬌笑眯眯道:“你若不信我,儘管去揭短,看看陛下護不護得住你。”

她的聲音剛落,遠處突然傳來一個婦人聲音:“嬌嬌!”

這聲音太過熟悉,阿嬌幾乎是下意思便抬起頭。

蕭條宮道中,不知何時停了一輛華美精致的轎攆。

她的母親竇太主從轎攆上下來。

日頭偏西,竇太主的唇角描得殷紅又鋒利,久居人上,又讓她的眉目裡多了幾分淩厲之色。

侍女們攙扶著她,她的裙角綻開一朵又一朵的繁花。

阿嬌心口驀然一軟:“娘。”

竇太主走到阿嬌麵前,抓著阿嬌的手,看了又看,餘光看到阿嬌身後打翻在地的粗糙飯菜時,眼底劃過一抹陰毒。

再抬頭,她又是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大長公主,對韓嫣淡淡道:“今日之事多謝你。若得了閒,可去我府上吃盞薄酒。”

韓嫣漫不經心點頭,目光劃過阿嬌的臉,眸光深了一分,而後翻身上馬,烈紅如火的身影消失在斑駁宮道上。

韓嫣走後,竇太主眉目有一瞬的鬆動,拉著阿嬌的手上了馬車,聲音有著不易察覺的輕顫,哄孩子一般道:“嬌嬌不怕,娘來接你回家,再沒人能欺負你了。”

長門宮年久失修,道路並不算平整,馬車搖搖晃晃,阿嬌倚在竇太主胸口,搖頭道:“娘,誰也護不了誰一輩子。”

“外祖母護不了您一輩子,您,也護不了我一輩子,更護不了兩位兄長一輩子,我們早該長大了。”

竇太主的身體微微一震。

阿嬌抬起頭,道:“娘不必驚訝,在長門宮的這些時日,我學會了很多。”

竇太主眼中滿是心酸,阿嬌又道:“娘也該好好管一管兩位兄長了。”

韓嫣雖紈絝,可該有的心眼還是有的。

她的那兩個兄長,說句無可救藥也不為過。

陳家完全是竇太主一人在支撐,竇太主一死,陳家便樹倒猢猻散。

她那不爭氣的兩個兄長,在沒出孝的時候,便爭奪財產,互相舉報對方通奸,最後鬨得太大,收不了場,雙雙畏罪自殺。

她沒有衛青那樣的好兄弟,能為她撐起一片天,讓陳家一門五侯,權傾天下。

可她也不想讓兩個不成器的兄長,成為旁人攻擊她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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