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接親在中午前到就行。
他們一隊伍浩浩蕩蕩的沿著小路去往新娘家。嚴俊波和崽崽們嘀嘀咕咕聊天, 路辭舊走在後頭, 拉了下宮汐潮的袖子,小聲說:“我昨晚做了個夢——”
“你夢到和我在一起了?難怪一直往我懷裡鑽。”宮汐潮如是說。
剛起了個頭的路辭舊:……“不是。”認真說:“你聽我說完,我有不好的預感,昨晚那個夢特彆真,我被凍醒……白色的影子撲過來, 那影子就在新娘家方向。”
“我說真的, 特彆真實那個夢,你好好想想。”
宮汐潮認真想了下, “我沒懷疑你說假的, 拿這個開玩笑。夢裡白色的影子——有仔細的看清什麼嗎?白色的數起來多了, 白澤就是白色的。”
“沒, 它衝過來的時候, 我躲了下,被你叫醒了。”路辭舊說完, 伸手摸著右眼皮, 語氣有些擔憂,說:“一直再跳。”
宮汐潮伸手摸了下, 路辭舊手輕顫,倒也沒什麼不適,就是癢的和怪不好意思。宮汐潮摸完後, 眼皮就不跳了。路辭舊驚訝。
隻聽宮汐潮淡定說:“沒事,有我在。”
一瞬間,路辭舊覺得宮汐潮判若兩雕。但在正事上, 宮汐潮除了抖一些愛麵子外,業務能力(打架)是沒得說。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路辭舊放下心來,就聽宮汐潮不高興嘀咕:“每次約會都有不長眼睛的,我還要一邊約會一邊開雷達很煩。”
“……”可辛苦您嘞。
宮汐潮是個懶性子,奉行的是找上門拳頭解決,沒他打不贏的妖。所以平時就是放鬆狀態,尤其昨晚在夢裡出現的東西,路辭舊現在也搞不清楚,是不對勁,還是真做夢。
路辭舊想了一路,爬爬走走的,半小時終於能看到新娘家。
大伯家在寨子比較偏僻,可能也跟蠱師有關。新娘讓心家打扮了一番,喜氣洋洋的,空氣中還飄著飯菜香味,熱騰騰的。
路辭舊的思維一下子被拉回來了。
寨子裡小孩高興的拍手,說新郎來啦新郎來啦。氣氛很高漲,圍觀的大叔大嬸還有唱歌的,都是對新人的祝福。
大家被這種氛圍感染了,在司儀唱禮下一步步來。
司儀唱了一半掃了眼隊伍,突然笑容僵住了,又從頭看了遍,臉色鐵青難看,旁邊本來唱歌祝福的寨民也停下唱歌,交頭接耳紛紛討論,但他們說的是方言,男方這邊聽不懂。
但再聽不懂,看人臉色就知道不對勁了。抱著公雞的堂弟回頭看了眼,誒呀了聲,說:“哥,咱們隊伍後頭多了個人,這不是就成雙數……”
聲音低了,因為大家都瞪他。堂弟還挺委屈,又不是他叫人多的,不怪他啊。大伯母擰小兒子一把,低聲說:“就你會說話,不許開口了。”
要是因為雙數把婚禮搞砸了,鍋甩她兒子頭上怎麼辦?
郝東陽回頭看了眼,說:“後頭跟著的不是我們的人,我們來的是單數,我不認識這人。”
“是啊是啊,我們不認識,真的。”郝東陽父母也急,你一言我一語解釋說這不是他們接親隊伍的人。來之前家裡做好了調查,兒子千叮嚀萬囑咐說這邊規矩重,不能出差錯。
郝東陽父母三人大冬天一頭冷汗,一直解釋。路辭舊回頭看到隊伍末端,那是個瘦瘦的男人,頭發花白,穿的也破破爛爛的。
“是蜚。”宮汐潮一眼認出。
路辭舊也是沒事翻《山海經》的人,當即反應過來,“出現在哪哪裡就有禍事的蜚?”
這蜚也是流言蜚語中的蜚。
“這下怎麼辦?趕走行不行?”路辭舊也替哥們心急,好端端的一場婚事,彆變成了禍事。
宮汐潮:“就是它嚇得你。先打一頓。”
路辭舊沒意見,跟郝東陽說:“我和宮汐潮去把這人趕走,隊伍繼續,這不是還沒進新娘家麼。”
“對對,還沒進,沒事的吧?”郝東陽忐忑問司儀。
司儀麵色難看,但還算給外地新郎麵子,嗯了聲。路辭舊和宮汐潮齊齊擼袖子,路辭舊一邊小聲說:“你先彆放出威嚇,不然它就溜了,還怎麼打。”
“好。”宮汐潮覺得路辭舊說的對。不過滿臉躍躍欲試。
隊伍末端蜚還很悠哉,看出兩個人類要趕它走,無所畏懼,不過區區兩人類,找上來正好,它正好餓了。
“崽崽們跟好波子叔叔,我和宮舅舅一會就回來。”路辭舊說了聲,和宮汐潮走到尾端。
蜚露出得逞笑容,路辭舊一看,露出同款笑容,在蜚還沒反應過來時,上手叉著蜚的胳膊,往偏僻草叢拖。
宮汐潮:……路辭舊好凶啊。但是凶的很可愛!
不過一個人類,竟然敢抓它!蜚正要還手,讓人類知道厲害,然後肩膀一沉,被另一個人類拍了下,什麼力氣都施展不出。
兩人拖著蜚遠離接親隊伍,大家都去看熱鬨吃酒席,找了個無人的荒草角落,路辭舊將蜚堵在,惡狠狠說:“昨天是不是你嚇得我?”
“你知道還不快放了我。”
路辭舊:“宮汐潮,打它!”
宮汐潮袖子都擼好了,上去沒二話按著揍了頓,路辭舊看的有點心驚肉跳,是不是太過了?宮汐潮像是知道路辭舊要說什麼,一邊揍人,一邊說:“它故意出現在喜事上的。”
“打!給我狠狠地打它!”路辭舊心軟沒了。
這次接親,要不是他們倆來了,這場喜事就變成禍事,還不知道要出現什麼危險的。
蜚被打的抱頭蹲地,嗷嗷求饒,宮汐潮嫌吵,淡淡說:“喊一句,少五百年道行。”
蜚:……嗚嗚嗚,這是什麼大魔頭。
路辭舊也不敢耽誤時間,他想昨天房頂見過蜚,就怕禍事已經出現,說:“差不多了,先問它,昨晚出現在新娘家房頂,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怎麼取消?”
“說。”宮汐潮收手,居高臨下問。
蜚已經成了原形,是一頭牛狀,腦袋花白,一隻眼睛。口吐人言說:“已經晚了,沒救了。真的真的。”
“還是打的少。”路辭舊不信,給宮汐潮使眼色。
宮汐潮嫌廢手,從乾坤袋掏出一個布袋子,看著灰撲撲的沒什麼特彆,蜚一看,當場四肢跪地,痛哭流涕說:“我說我說,用我尾巴一截,在新娘家門口燒了就成。”
蜚是蛇尾。
宮汐潮直接斷了蜚的尾巴,差不多二分之一。冷冷說:“找個深山貧瘠之地,沉睡。”
蜚委屈,可憐求饒賣慘,“我才蘇醒,還沒看看這世界,求求您了,我以後不衝撞喜事了。”
路辭舊也看著可憐,但如果放蜚出來,這妖,出現在水裡,水枯竭。路過草叢,草會死。他們腳下這片野草,因為蜚斷了尾巴,血滴滴答答掉落,草叢死了一片,土地快速流逝水分發黃貧瘠。
出世時間久了,還有天下大疫。
說什麼都不能出現的。
“少廢話,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已經辟穀。”宮汐潮沒給蜚好臉色,“留命在這兒還是自己沉睡,自己選。”
蜚:……
“我去睡覺。”
宮汐潮一睡幾百年,時間久了上千年也有,不覺得睡覺委屈,還覺得他人美心善,踢了一腳蜚,“走吧。”
蜚捂著尾巴,跑的快速,一溜煙就沒有了。
路辭舊趕緊說:“我們快回去燒了這尾巴吧。”
兩人原路返回,接親隊伍已經進了新娘家,正熱熱鬨鬨舉行儀式。宮汐潮打了個障眼法,就地在新娘家門口燒了蛇尾。
一股嫩嫩的肉香。
“還挺香的。”路辭舊隨口說。
宮汐潮很認真說:“它應該還沒走遠,我抓回來,我們烤了吧。”說完覺得這辦法很好,“一了百了。”
路辭舊:!!!
“彆彆,都是開了靈識的。”路辭舊趕緊勸住。
宮汐潮笑了下,“逗你玩的。我才不吃醜八怪。”
“你昨天可還吃了熏豬肉。”路辭舊提醒。
宮汐潮頓時一臉被懟到的表情,絞儘腦汁想反駁,想說豬也挺可愛不醜,但實在沒法違心。路辭舊哈哈笑,拉著宮汐潮手說:“開玩笑,快進去,一會應該有酒席吃。”
兩人進了新娘家。
新娘家四世同堂,讓心奶奶八十三,穿著喜慶服飾,小小的個子,滿臉皺紋,拉著郝東陽的手,笑嗬嗬的叮囑說著話。
老人說話就是方言,郝東陽沒聽懂,但很認真傾聽。
最後老人把手交給了孫女,拍了拍新婚夫妻的手,即便是聽不懂,路辭舊也能感受到長輩的祝福。
“真好。”路辭舊笑著鼓掌。
旁邊宮汐潮表□□言又止,看著路辭舊一臉笑容,沒有說出來掃興的話。路辭舊一回頭,發現宮汐潮表情不對勁,“怎麼了?”
“餓了。”
路辭舊:“……馬上該吃飯了。”不是說好辟穀了麼!
新娘家的酒席真的很好吃!大粗碗,量多,沒什麼精致擺盤,但味道地道的香,尾巴最喜歡這裡的雞雜,做的辣辣的,吃的小臉紅彤彤,能吃兩碗米飯。
等吃完飯,要舉行新娘家送親儀式。
繞路時還要舉行吃晌午,這時司儀唱:“今天是大喜吉日,新郎郝東陽新娘讓心結婚啦,恩恩愛愛,白頭到老,四方五鬼避讓喲~”
抓著玉米草料向東南西北扔去,同時堂弟抱著公雞得從新娘頭上飛過。
堂弟害怕雞,忍了一路就為了兩千塊,現在麵色蒼白,手上沒勁兒,扔的時候差點撞到新娘的臉,還是新娘矮了頭彎著腰,公雞飛過。
讓心笑著說:“好啦,飛過了,謝謝堂弟祝福。”
禮成。
這天晚上,郝東陽要住在讓心家,洞房。路辭舊帶著崽崽們去看熱鬨,這裡沒什麼鬨洞房的習俗,不過讓心看到崽崽們,高興說:“可不可以讓嘟嘟在我床上滾一滾,她太可愛啦,我想生個像她這樣的女兒。”
嘟嘟被誇小臉紅撲撲的。尾巴眨著大眼睛,毛遂自薦說:“漂亮姐姐,你不想要我這樣漂亮的男孩子嘛?我們還有帥氣的大龍,還有貓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