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人肉墊在身下,尹嬌嬌並沒有感覺到疼,剛要查看書亦茗摔沒摔著,一抬頭看到書亦茗仰麵朝天的狼狽模樣,忍不住驀然大笑。
書亦茗帽子歪了,遮住半邊眉眼,兔毛圍巾一角還飛起來蓋住嘴巴和鼻子,整張臉就隻剩一隻眼睛和半截鼻梁,那隻眼睛還直勾勾地看著尹嬌嬌——眼珠漆黑明亮,帶著藏不住的欣喜。
尹嬌嬌一邊笑一邊撐著地要起來,剛動了一下,腰上那隻手突然用力,把她又拉了回去。
再次撞進書亦茗胸膛,尹嬌嬌仰頭,嗓音裡還帶著沒散去的笑意:“怎麼了?可是摔疼了?”
雪還在下,紛紛揚揚,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眼睛、鼻梁便落了一層薄薄的雪,還有一片雪花掛在眼睫上,隨著他眨眼的動作,輕輕闔動。
視線被雪花遮擋些許,眼前人臉上的笑和她眼底的關切,依然那麼明晰,就好似冰天雪地裡一捧暖陽,直直照在他心上,一直緩緩跳動的心臟也像是突然活過來一般有力地撞擊胸膛。
一言不發看了好片刻,眼睛驀地一彎:“沒,你……”
他話沒說完,大捧大捧的雪便砸了他滿頭滿臉。
“哈哈哈……”
“哈哈……”
書蓉和書亦莛玩瘋了,原本追著嬌嬌姐砸,看到大哥和嬌嬌姐撞了個滿懷,還抱在一塊摔倒在地,兩人登時樂不可支,彎腰扒拉了大把的雪就小跑著砸了過來,他們也想和大哥一起玩!
尹嬌嬌正長著嘴巴,書亦莛正好砸到她臉上,讓吃了一嘴的雪,她隻愣了一瞬,便偏過頭呸掉嘴裡的雪,邊呸邊大聲製止書蓉和書亦莛。
書蓉和書亦莛這會兒是什麼話都聽不進的,還以為尹嬌嬌還是和剛剛一樣,在同他們玩鬨,他們不僅不停手,還一人蹲一邊,呼啦呼啦把手當鏟子要用雪把大哥和嬌嬌姐埋了……
尹嬌嬌朝左有書亦莛,朝右有書蓉,腰上那隻手還不鬆開,她又起不來躲開兩人的攻擊,最後實在沒辦法,在書蓉和書亦莛大笑聲中,一頭埋進了書亦茗懷裡。
書亦茗看尹嬌嬌躲來躲去,頭發都打濕了,正要喊弟妹停手,懷裡一沉,這話便又咽了回去。
天灰蒙蒙的,他看著紛紛揚揚前赴後繼落下的雪花,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人鐘愛雪天。
因為真的很美啊。
雪化成水,冰冰涼涼的,卻一點兒都不凍人,鋪天蓋地的大雪中,書亦茗眉梢眼角都染了笑。
這些天的無可明辨,魂不守舍,和那莫名的光火,終於找到了歸處。
她和弟妹是不一樣的,自然也不能等同而論。
她是他的童養媳,他以後是要娶她的。
掛不得前世的那些同窗好友們娶了妻都像變了個人一樣,酒也不吃了,詩詞也不論了,動不動就是家裡夫人如何……如今他也明白了。
情愛一道果真神奇又讓人歡喜。
他也沒想到,重活一世,那萬萬年不理睬自己的紅鸞星居然動了。
看著漫天飄落的大雪,書亦茗在心底喟歎:他何止是歡喜啊!
“……彆砸了彆砸了快停下來!”尹嬌嬌腦袋埋在書亦茗懷裡,大聲道:“快讓你們大哥起來,再躺下去要凍壞身子啦……”
連喊了好幾聲,書蓉和書亦莛也砸累了,終於停了手。
尹嬌嬌抬頭的時候,隻覺得腦袋和肩膀上的雪都撲簌簌往下掉。
再看書亦茗,尹嬌嬌簡直哭笑不得,那張好看的臉早被雪埋了!
“快起來!”尹嬌嬌伸手把他臉上的雪撥掉:“再躺該冷了,快……”
書亦茗睫毛都被融化的雪水打濕了,一縷一縷凝在一起,半闔著眼瞧著她,又乖又醉人,看得尹嬌嬌手都跟著一抖,那感覺像是她欺負了他一樣。
確實不能再在雪地裡躺了,她頭發都濕了。
書亦茗鬆開禁錮她腰的手,尹嬌嬌便順勢站了起來,對剛剛書亦茗那一係列的心理活動外加小動作,一點兒都沒察覺,還以為他是久病臥床,如今好些了便有些貪戀著玩。
尹嬌嬌站起來後,沒顧上打身上的雪就把手伸到了書亦茗麵前。
書亦茗:“……”
見他不動,尹嬌嬌挑了下眉,還抬了抬手示意,她拉他。
書亦茗嘴角勾了勾,伸手,握住她的手。
他一起來,尹嬌嬌就躬身給他打身上的雪,因為全身都要仔細打,尹嬌嬌便順勢鬆開了他的手。
尚沒來得及多牽一會兒,手中的柔軟便已抽離,書亦茗盯著空蕩蕩的手,看了好一會兒才蜷起手指摩挲了兩下掌心,收回手。
這一節,玩得有些過,除了書亦茗戴了帽子護住了腦袋,尹嬌嬌三人頭發都有點濕,棉衣上也有雪化了的水跡,尹嬌嬌便製止了書蓉書亦莛還要繼續玩的念頭。
原本是開心事,再因為不知分寸,大雪天裡著涼,那可真是找不痛快。
書蓉和書亦莛雖玩起來有些瘋,但一冷靜下來,還是很聽尹嬌嬌話的,聽她這麼說,哪怕再不舍,還是乖乖跟著進屋。
炕一直燒著,因條件有限,達不到溫暖如春的效果,屋裡卻也比外麵暖和不少。
把書亦莛抱上炕,又給書蓉擦了擦頭發,讓他們倆去炕上玩後,尹嬌嬌便把前兩日糊的小泥爐搬上了案子。
現在雖然沒那個條件,可生活還是需要儀式感的。
下雪天,坐在暖烘烘的炕上,烹茶,賞雪,此等幸事,她自然不能錯過。
當然,他們家沒茶葉,就用山楂和梨代替,果茶也是茶,甜滋滋的還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