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世界(1 / 2)

“夏支書, 你在家嗎?”還未進院子,錢佳偉大聲吆喝。

“在家。”夏支書遞給妻子一條毛巾,“眼淚擦乾淨,我出去看看佳偉找我有什麼事。”

夏母胡亂抹一把眼睛, 紅著眼圈沙啞道:“我不管老葛和他媳婦知不知情, 反正這事沒完。”

夏支書腳步頓了一下,調整好情緒打開門, 被眼前的場景驚住了。院子裡站滿了人,難道又出什麼大事了, 他疑惑地問道:“咋回事?”

“夏支書, 這麼回事…”一位壯實中年男人火大敘述關於代理大隊長的事,“夏支書, 葛隊長躲在家裡不履行職責,就出了昨晚的事。他兒子做出見不得人的事,沒臉見人, 我們能理解, 可是他一直調整不好心情,再來幾次昨晚的事,換成我們沒臉見人。”

“我們不能一直等著葛隊長,乾脆我們選一位代理大隊長,讓代理大隊長暫時接替大隊長的活。”

“我看行,儘快選出來,我們抓緊到山上尋找食物。”…

夏支書沉吟一聲,慎重思考村民的意見。又想到老葛的確讓謹裕代替他管理大隊, 既然老葛暫時不想當大隊長,他也沒有必要跟村民們唱反調:“既然多數人讚同選舉代理大隊長,那就抽時間召集大家投票選出代理大隊長。”

“夏支書,我經常到山裡砍木材,觀察到最近幾天早晨山裡霧小,大概大家吃過早飯霧散了。我們為什麼不趁著天氣好,每天提前一兩個小時到山裡收集山貨呢?我建議現在召集村民開會,選出代理大隊長,您跟代理大隊長溝通好,明天進山收集山貨,您看行嗎?”錢謹裕看著村民們。

“我看行。現在農閒,我們待在家裡也無事可做,乾脆挨家挨戶通知人到村頭集合。”

“誰跟我一起去通知大夥兒,剩下的人去村頭等我們。”

“我去!”

不等夏支書說話,十幾個三十來歲的壯漢匆匆出了院子,挨家挨戶通知村民。

不需要夏支書組織安排,村民們積極性特彆高,集合速度特彆快,效率特彆高,不到半個小時,老少村民們全部聚集在村口。

夏支書簡單說兩句話,讓村民們先提出幾位候選人,然後大家舉手表決選取誰當代理大隊長。一整套選舉流程走下來,隻用了一個半小時選出代理大隊長。

代理大隊長是村民們選的,秉承著少數服從多數原則,就算個彆幾個人有意見,回頭想想葛隊長辦得事,他們突然覺得代理大隊長還不錯。

因為有葛隊長做參照,選舉結果出來後,大隊裡的氣氛異常和諧。

錢四叔到夏支書家商量上山的事,村民們回家準備上山的工具以及乾糧。

——

誰不想手握權力,受大家尊敬。讓他做一個芝麻大的小領導,做沒幾天,再讓他做普通人,心裡落差肯定大。

錢四叔剛坐上代理大隊長的位置,已經做好被葛隊長趕下去的準備,心裡多少有些不服氣。

“老四,你彆鑽牛角尖,到時候不讓咱當大隊長,咱就不當。”自從兒子當上代理大隊長,兒子一直心緒不寧。錢三奶奶猜出兒子的想法,卻沒有辦法幫兒子,隻能寬慰幾句。

“媽說的對,就算你不當大隊長,不是還管著村民安全的事麼。”錢四嬸遞給丈夫一個玉米餅。

“我前一刻鐘還跟朋友聊天,下一刻鐘當代理大隊長,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懵了,還沒有反應過來,你倆彆瞎猜了。”錢四叔一口咬餅,夾一口鹹菜放進嘴裡,嚼了幾下,呼啦呼啦喝兩口稀飯。

婆媳倆互看一眼,筷子用倒了,錯拿佳偉的稀飯喝,這叫沒事?

“爸,你隻管公平公正處理大隊的事務,讓村民們心服口服,不怕得罪人,該怎麼處理就這麼處理。你在大隊裡樹立威望,就算葛隊長調整好心情,出來重新接手大隊裡的事務,尷尬的人是他,不是你。”錢佳偉奪回自己的稀飯,小聲嘟囔一句,“膈應死他。”

錢佳偉夾鹹菜放在稀飯裡,攪勻和稀飯,喝兩口,感覺氣氛有點怪,他轉動眼珠子繞著桌子看一圈:“你們怎麼不吃飯,看我乾嘛?”

“佳偉,你小子有點怪。早上你到茅房拉屎拉一個小時,後來到夏支書家瞎起哄,你是不是太活躍了!”錢四嬸站起來彎腰擰兒子的耳朵,“說,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

“哎呦,媽,我跟在大家身後湊熱鬨,哪敢又事瞞著你們呐。”錢佳偉可憐兮兮看著母親。

還沒糊弄過去,他屁股硬生生挨了父親一巴掌。

“剛才那句話說的真好,”錢四叔見兒子嘚瑟,又給了他一巴掌,“你小子能說出這段話,老子跟你姓。”

錢佳偉向爺奶求助,沒想到他們全搖頭,不相信自己能說出那番話。他哭喪著臉,委屈道:“早晨拉完屎,我到路上溜一圈,坐在村頭的橋上跟謹裕說會話,他無意中說漏嘴,原來夏支書跟葛隊長鬨掰了,還有葛隊長讓他當大隊長,方才那些話全是謹裕分析給我聽的,我自己加工一下,又說給爸聽。”他見家裡人緊蹙眉頭,慌忙解釋,“如果謹裕想當大隊長,直接跟大家大聲招呼,不必大費周章建議大家民主選舉產生代理大隊長,你們千萬彆多想。”

說完,錢佳偉拍拍母親的手,示意母親可以放過他的耳朵了。

錢四嬸咬著牙,兒子的耳朵被她旋轉一百八十度:“繼續說,還沒交代完呢!今天發生的事,你從頭到尾說一遍。”

“說完了。”錢佳偉疼的嗷嗷叫,大喊,“你無理取鬨,說沒了就沒了。”

錢四叔抽兒子腦袋:“吃早飯,為什麼不跟我們提代理大隊長的事?”

“代理大隊長不是跟你們一起知道的麼,咋提前跟你們說。”錢佳偉護住屁股,護不住腦袋,耳朵一陣一陣疼,他委屈死了。

無論家裡人怎麼問,錢佳偉跟他們胡攪蠻纏。錢四叔朝妻子搖頭,放了兒子。

經過兒子提點,更確切的說二堂哥的獨子提點,錢四叔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次日,他帶領一支隊伍到山上收集山貨,表現出不急不躁,特彆穩重。並沒有故意討好村民,也沒有高人一等對待村民,他行事作風和往常一樣,就算不當大隊長,他不會遭到人嘲諷。

錢四叔待人處事方式讓人心裡舒服,都感覺他當大隊長比葛隊長好。

夏支書跟在一旁提點他,錢四叔很快能獨自處理大隊裡的事務,他處理事情有理有據,遇到特彆複雜的糾紛和矛盾,他一條一條當著雙方的麵梳理清楚,讓人心服口服。

他和夏支書整頓大隊裡不良風氣,嚴格按照上麵傳達的指令行事。

他們祖祖輩輩在大山裡生活,每一個姓氏形成一個大家族,族長管理家族裡的事務,已經成型一個傳統習俗,導致大隊長、支書管理村民參考上麵傳達的文件,主要還是依照俗約管理村民。

按理說錢四叔和夏支書依照上麵文件行事,應該觸發村民們不滿情緒。正因為之前發生幾樁事,降低村民們的抵觸心理,倆人實行上麵傳達的命令沒有受到太大阻力。

夏支書和錢四叔合作十分默契,努力整治大隊,這段期間並沒有發生烏七八糟的事,有規矩約束某些人,某些人變得十分老實。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間過了三個月,臘月二十五,錢謹裕和夏青檸舉辦一場熱鬨的婚禮,還沒有享受新婚蜜月,年輕小夫妻忙著準備年貨,緊接著過年。

整個臘月,夏家人忙的暈頭轉向,錢謹裕也沒閒著,直到過完元宵節,兩家人才鬆懈下來。

剛休息幾天,天氣變暖了,山上的雪化了,高山上的流水奔湧而下,下遊水位上漲。村民們扛著鐵鍬挖泥沙,疏通河道,防止大水淹了河漫灘平原。

剛疏通好河道,村民們沒休息兩天,他們又投入到春種中。自打過完年,大家要做的工作一個接一個,銜接的特彆緊密,如果哪個環節沒有銜接好,必然會耽誤進程,影響大家播種時間,一旦錯過播種時間,農作物的長勢不好。

大隊裡的事被錢四叔和夏支書安排的井然有序,兩人解決突發狀況也有一手,至今沒有一個環節出錯。

“你不是說冬天大隊裡的事情少,把錢老四的骨頭養懶了,過了年,不僅忙著疏通河道,還要帶領大家春種,錢老四一定會出錯,那時你站出來順理成章接手大隊長的事嗎?可你看看,錢老四出錯了嗎?他的威望一天比一天高,大家隻記得的錢老四,哪裡還記得你!”丈夫一直讓她等,過完年錢老四出錯,大夥兒會想到丈夫的好,丈夫出去接手大隊長的事,沒有人會說三道四。

葛嬸子眼中竄出一簇無名火,逮到誰,一句話談不攏,立刻和人吵架。

“老夏啊,老夏。”葛隊長失望地閉上眼睛。

“對,肯定老夏提點錢老四,他才沒有出錯。當初他們選舉代理大隊長,我怎麼跟你說的,讓你出去跟大夥兒說,你情緒好了,可你非要讓村民們選代理大隊長,你說代理大隊長絕對會出錯,那時村民們自然想起你的重要性。”葛嬸子後悔死了,就不該聽丈夫的鬼話。

“去年錢老四帶村民上一次山,我讓你出去接手大隊裡的事,你非跟我犟,非得讓村民們意識到你的重要性,我又接連勸你好幾次,你次次不聽我說話,這下可好,錢老四在大隊裡的威望已經蓋過你了。”

“如今的大隊跟去年不一樣了,村民們都說大隊煥然一新,現在不是錢老四不熟悉工作流程,變成你不熟悉了。你看看你的好兄弟,故意聯合外人把你往死裡整,他怎麼不被累劈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