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陸夫人……”顧宜寧是被噩夢驚醒的,她猛然睜開眼睛,額間的冷汗已經染濕了雙鬢。
春桃急忙遞上熱水,“小姐莫要害怕,您是做了場噩夢嗎?”
顧宜寧坐起身子,背後的中衣也是濕漉漉的一片。
她點頭,心有餘悸地被拉去沐浴更衣,定是上一世被陸旌護地太好了,手上一點血腥也沒沾過,到底是沒處世經驗,還沒做虧心事呢,就開始噩夢連連。
顧宜寧用早膳期間,春桃一直在旁邊欲言又止。
她笑問:“什麼事還想瞞著我?”
春桃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昨夜東郊發生了一起襲擊事件,好像是前朝餘孽做的案。殿下帶著上翎軍過去平息的,聽附近百姓說,有個將軍受了傷,也不知說的是誰。”
顧宜寧眼皮狠狠跳了兩下,“總不會是陸旌吧?他身手那樣好,怎麼可能會受傷。”
“夜裡黑燈瞎火的,那些賊人定然往領頭人的身上打,吳將軍和周將軍陪
著去的,誰知道會傷到哪個。”
……
一個上午,顧宜寧都心不在焉的,讓人去打聽,奈何景元殿消息嚴密,沒走漏一點風聲。
用過午膳後,她還是忍不住,想親自過去看看。
訂婚宴之前,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坐著馬車出門,春桃尋來了一身普通女子的粗布服飾,“小姐,您試試這套衣服能不能穿。”
兩人喬裝一番後,偷偷摸摸地出了相府,搭著給相府送菜的菜車,一路到了京西側。
顧宜寧從馬車上下來後,頭暈腦脹,蹲在地上緩了好久才緩過來。
春桃心疼不已,“小姐,咱們回去的時候選個好點的馬車,一定得坐得舒服才是。”
“好。”顧宜寧強撐著身子,一路向景元殿的方向走去。
到門口,出乎意料地被攔了下來。
春桃好聲好氣地對著守門的侍衛道:“煩請向殿裡通報一下,相府的五小姐找殿下有要事相告。”
那侍衛一臉愁苦,“屬下也識得五小姐,可上麵確實不讓進呀。”
顧宜寧站在遠處,回想起離開王府那天的場景,她似乎朝陸旌發了一通脾氣。
男人今日將她拒之門外,怕是還沒消完氣。
麵對禁閉的通路,她不覺得惱怒,想著多來幾次應該就能順進去了。
京西側是練兵之地,相對去其他地方來說,更顯荒涼,一眼望去沒幾間鋪子。
顧宜寧挑了間茶水鋪,要了兩盤小零嘴,默默地想著待會以什麼借口再闖一次景元殿。
但接連讓侍衛通報了四五次,門仍是不給開。
她有些喪氣地回到茶水鋪,遠遠看見一輛華貴的馬車向這處駛來。
攝政王府的馬車。
能坐攝政王府馬車的人,除了老夫人就是葉雅容。
果不其然,從車上下來的女子眼熟到憑一雙眼睛就能認出真容。
葉雅容帶了麵紗,瞧見麵前一身粗衣的顧宜寧,微微一愣,而後含笑走來,“五小姐也是來找殿下的?”
顧宜寧淺笑著反問:“葉姑娘也是?”
葉雅容:“不如你我二人一起過去?”
“不必了,這間鋪子的糕點甚是好吃,我想多待一會兒再過去,葉姑娘先請。”
葉雅容沒推脫,徑直走了過去。
春桃附在她耳邊輕道
:“小姐,殿下連您都不讓進去,更彆提葉姑娘了。”
顧宜寧看著葉雅容氣定神閒的背影,懶懶低下頭,擺弄著衣裳上的線頭。
那邊葉雅容還沒說上兩句話,就被侍衛鐵麵無私地拿刀攔下了,“軍中重地,不容外人踏足。”
葉雅容後退兩步,哪怕雙腿發軟,也是皆力保持著自己背影的從容,她道:“我是陸老夫人身邊的葉姑娘,殿下也是認識的,我今日來,是因為相府五小姐的事。”
一提五小姐,侍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自從經曆了顧宜寧給陸旌往徐州送信討要玉牙梳的事情後,他們對於五小姐這個名號,向來保持著一貫的原則,寧可錯放一百,不可誤傷一個。
就算有一百個人冒充五小姐傳話送信,也得好生告訴殿下,不能因此而錯過五小姐百年難得一遇的主動。
他剛才倒是瞧見了奇跡,五小姐親自來了京西側找殿下。
更讓他驚訝的是,殿下不放人進去。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殿下冷了五小姐一下午,就是待會兒不知用什麼法子,才能將人哄開心了。
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剛才進去通報的人已經回來了,滿臉嚴肅和認真,“殿下說,讓葉姑娘懂些分寸,倘若待會說的不是五小姐的事,後果得自負。比如……收拾東西立馬回徐州。”
葉雅容臉色煞白,她沒想到陸旌這麼不近人情,若不是提了一嘴顧宜寧,她連讓人進去通報的資格都沒有。
察覺出不遠處茶水鋪裡看過來的目光,她挺直著脊背,款步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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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瞧見這一幕,手中的果茶差點灑出來,“小姐,這葉姑娘能進去,八成是因為陸老夫人……也可能是這個時間點,殿下忙完了公務,有空處理其他事情了,不如我們也現在去試試?”
顧宜寧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沉默著點了點頭。
侍衛一臉為難地看著她,“五小姐這次要換成什麼借口?”
“借口?”顧宜寧淡著臉回問:“我找他也是有正經事的,怎麼能用借口形容?”
“是,五小姐說的是。”侍衛猶猶豫豫,“所以,敢問五小姐……若殿下問五小姐過來是做什麼的,屬下該如何回答?”
好言好語
都說了個遍,陸旌一點不心軟。
顧宜寧懶得千方百計地找借口,冷冷清清撿了個現成的說:“送訂婚宴的請帖。”
話剛說完,就瞧見了葉雅容返回的身影。
雖然進去還沒一刻鐘,但她整個人倨傲了不少,下巴比剛才進去的時候都多抬了幾分。
許是專門做給她看的。
顧宜寧乾脆錯開視線,權當沒看見。
不一會兒,傳話的侍衛也一路小跑地回來了,他興致不高,小聲道:“五小姐,您……您還是回相府吧,殿下說公務繁忙,不見來客。”
公務繁忙?
不見來客?
所以剛才進去的葉雅容是什麼?
她前兩世加起來,也沒受過這種被陸旌擋在門外的委屈。
顧宜寧突然一口氣堵在了心口,升不得降不得,她輕笑一聲,“既然如此,便不叨擾殿下了。”
“春桃,我們走。”
她利落地轉過身,全然忽視了一旁滿身炫耀欲的葉雅容。
一時間,顧宜寧突然明白,若陸旌隻是說幾句氣話,哪怕攝政王府的護衛再密不透風,她也能隨意地闖進去。
若他是真心實意地將自己拒之門外,這道牆,便是銅牆鐵壁,她用儘一切力氣,也進不去分毫。
她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之前還萬裡無雲的天空又響起幾道驚雷,風也逐漸強勢起來,卷起地上的塵土,直往人眼睛裡吹。
忍了一路,淚水一直在眼眶打轉。
偏偏叫沙塵給惹得掉了下來,顧宜寧捂住眼睛,被春桃扶著去往房簷下,“小姐,快要下雨了,我們先來這邊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