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被?風吹動,抖下?一地花瓣。
顧宜寧提著裙角,在一片粉嫩中走動,山林不比平地,坑坑窪窪的地勢本就不適宜小跑。
稍微有點起伏不平的地方,就能將人絆倒。
她輕呼一聲,側趴在鬆軟的土地上,膝蓋摔到了凸起的小石子上麵,磕碰的地方隱約泛出一點疼。
但心中慌亂異常,忐忑難安,剛想?爬起來繼續走,就瞥到身側突然出現的一抹玄色衣角。
顧宜寧坐直身子,理了理被?風吹淩亂的發尾,而後急忙捂住自己的膝蓋。
陸旌居高?臨下?,看著她吃痛的模樣,心中一緊,麵上也沒顯露出分毫,仍是冷靜發問:“傷到哪了?”
顧宜寧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見麵前的人半跪了下?來,伸出手,欲檢查她腿上的傷勢。
她緊緊捂住衣衫,防備地盯了他半晌,張了張口,憋出一句話?:“殿下?到了娶親的年紀,該為你的王妃潔身自好才是。”
一字一句。
將他那?日說的狠話?照搬到了這裡。
她哄人的本事?不強,氣起人來卻是從善如流。
陸旌見她死活不鬆手,也有樣學樣地翻起了舊賬,小姑娘意圖染指過他的次數不多,一隻?手都數得清。他沉聲道:“當初你摸本王胸口的時?候,怎麼不說潔身自好?”
摸他胸口?
她何時?這般流氓過。
顧宜寧愣了下?,後來想?起自己的確是在馬背上檢查過他有沒有受傷。
她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那?時?候殿下?還沒說這句話?,算不得數。”
吵嘴這件事?上,小姑娘的歪理說也說不完。
陸旌懶得同她計較,側了側身,露出肩背,道:“上來。”
顧宜寧也怕自己再得寸進尺後會將人徹底惹急,頭回?這麼聽話?乖順地攀上了他的肩,爬上去後,還不忘提一嘴舊事?:“殿下?,其?實可以?傳步攆的,就像上次在王府門口那?樣。”
她聲音嬌嬌糯糯,仔細一聽,還帶了些賭氣的意味。
陸旌合理地懷疑,傳步攆三個字,她這小心眼,以?後一直計較個十幾年也不足為怪。
說到底還是在怨他當初為何不肯背她。
“殿下?知道我住哪裡嗎?”耳邊傳來她糯聲輕問。
小姑娘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緊貼著他耳根說話?,吐出的氣息溫溫軟軟,淌至心尖,激起一陣酥麻,將本就紛亂的心緒勾地更是一團糟。
陸旌不動聲色地將人往上提了提。
顧宜寧又慢吞吞滑下?來,肩背一片軟熱。
男人忽地停下?腳步,全身氣血僵住,身後的罪魁禍首還假心假意地問:“殿下?怎麼不走了?是不認識路嗎?”
陸旌眼神微動,沉吟道:“彆亂動。”
顧宜寧哦了聲,果真老實了下?來。
不一會又道:“我手麻了,能動一下?嗎?”
“……動。”他語調平平。
這一動,又讓他步伐變得克製了不少。他略失神,多繞了兩圈石子路。
以?前陪著她來過三次靜泉寺,幾乎將寺廟裡的地形景物都大致了解了個遍,他淡道:“還是以?前住的那?間房?”
“對?,”顧宜寧指著一條翠綠的曲徑,“沿著這條路直接走便可。”
陸旌低聲嗯了下?,沒再說多餘的話?。
看起來就像是恰巧路過,順手幫忙的。
顧宜寧心不在焉地趴在他肩上,摸不清陸旌現在是何心思?。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
等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陸旌沒送她回?自己住處。反而被?帶到了一位女?遊醫的房間。
陸旌在外麵候著,半刻鐘過後,女?遊醫將門打開,請他進去,“姑娘隻?是受了些皮外傷,上了些藥粉,並無大礙。”
顧宜寧正在整理裙角,見陸旌從門外的光影中走來,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全料理完了以?後,非常自覺地伸開雙臂,等人來背。
她羅裙輕晃,那?雙杏眼映著撩人的春色,稍微一笑,就勾魂奪魄。
陸旌負手而立,目光移開,看也不看她,“不是想?坐步輦?本王派人去請。”
顧宜寧不知自己又哪裡得罪了他,默了一瞬,伸手去勾他的手指,討好道:“步輦又慢又硬,哪有殿下?背著舒服?”
陸旌沒有說話?,身上不近人情的氣息又減掉幾分。
顧宜寧看著他的臉色,輕聲哄勸:“我近日吃得少,瘦了許多,一點也不重,不會廢殿下?很多力氣的。”
不知是不是寺裡的飯菜過於清淡,她確實消瘦了不少,剛在背在肩上,輕如薄紙。
小姑娘麵上一副為他著想?的樣子,實則一字一句全是在跟他訴苦。
她近日吃得少,變瘦了,需要人疼。
又用這招來撩撥他的同情。
他掀起衣角,不甚在意地在床榻邊沿落座。
剛一坐下?,顧宜寧就往前挪了挪身子,雙臂環住他的脖頸,緊緊摟住,“多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