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晚上九點,文寧照舊獨自離開公司,和練習生們在練舞室門口分彆,最開始那幾天文寧離開之後,練習生們還會酸兩句,現在已經沒人酸了。
“其實他還是挺好相處的,也沒有那種天老大我老二的架子。”
“也不會陰陽怪氣的損人。”
練習生們一邊往宿舍走,一邊挨在一起說話。
鄭鶴走在江恒旁邊,兩人在練習生的最後,鄭鶴小聲問:“恒哥,你是不是……”
江恒抿著唇:“是什麼?”
鄭鶴:“嗨,就那什麼啊,咱們認識多長時間了?你那點小心思我不知道?你就說有沒有好感吧。”
江恒看著前方:“人家是直的。”
鄭鶴:“你怎麼知道?你問過啊?”
江恒的聲音變低了一些:“問過,他來當練習生是因為鄭曉。”
鄭鶴愣在原地,他簡直邁不動步子,江恒說的話太不可思議!
文寧才十八,鄭曉都三十六了!這年齡也不相配啊!雖然真愛年紀不是問題,但鄭鶴還是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他連忙跟著江恒的腳步,有些尷尬的伸手摳了摳自己的鬢角,然後又拍了拍江恒的肩膀:“節哀。”
江恒煩不勝煩地小聲罵道:“我節什麼哀?回去早點睡,你滿腦子都是些什麼。”
鄭鶴:“我這不是擔心你孤獨終老嗎?”
江恒冷漠道:“那你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你上次給你女朋友打電話是什麼時候?”
鄭鶴愁眉苦臉道:“哎,她……我……哎!”
鄭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兩個人感情上的事,哪那麼容易說明白。
江恒也不問,兩人走回宿舍。
文寧則在公司門口睜大了找車,門口的街邊停了不少車,黑色的SUV也不少,就在文寧實在找不到,準備給陸煥生打電話的時候,街對麵的一輛車打起了雙閃,駕駛座的車窗搖下去,文寧奮力朝坐在車裡的陸煥生揮了揮手,然後才走了大半條街的距離從人行道穿過去。
原本文寧想坐到副駕駛座上,但是開門的那一刻他忽然產生了疑慮,然後收回手,重新去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訓練了一天,文寧也流了不少汗,小仙男可不想讓陸煥生聞到自己身上的汗味。
文寧坐上車,係好安全帶以後才說:“陸叔叔,謝謝你來接我。”
陸煥生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他沒什麼表情,發動車子以後才說:“不用這麼客氣。”
文寧:“要的要的!”
文寧的頭發有些濕,他抹了把頭發,把頭發抹向腦後。
陸煥生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忽然問道:“怎麼會把頭發染成這個顏色?”
說是銀色,就是就是顏色較淺的灰色,如果沒有光澤度,所謂的金色和銀色就是黃色和灰色,就像印刷行業,隻有燙金燙銀,光是印刷可印不出這個兩個顏色。
文寧的
發質軟,在太陽和燈光照射下的時候,發絲微微流光,就是漂亮的銀色。
而沒有劇烈光線時,就隻是淺灰色。
文寧:“二哥讓發型師給我染的,他說這個顏色適合我。”
文二少自己放蕩不羈愛自由,十分看不慣疼愛的弟弟被養的這麼乖,既然弟弟的性格扭不過來了,那發型發色他還是可以動一下的。
文寧說起這個,還一臉高興地說:“二哥好久沒回家了,聽說我要回國,才專門回家看我。”
陸煥生笑了笑:“你們兄弟的感情挺好。”
文寧:“小時候大哥和二哥帶我的時間比較多,爸媽都挺忙的。”
他聽管家說,他小時候還叫過大哥爸爸,結果爸媽知道以後傷心壞了。
可是即便傷心,他們也沒有放下手裡的事回去帶他。
命運總是公平的,沒有那個人的人生能真正稱得上完美無缺。
文寧忽然問:“陸叔叔,令尊令堂呢?”
陸煥生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手背上青筋暴起,但他的聲音卻十分冷淡,沒有一絲感情波動:“死了。”
文寧瞪大眼睛,他焦急地嘴唇都在抖:“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
陸煥生忽然笑了笑:“不用急,這事公司沒寫在我的資料上,他們死了十多年二十年了,陳年往事,不算傷疤。”
如果換成另一個人,文寧可能還會安慰對方。
但他現在卻安靜了下來,一個字都沒有說。
有些事越是說的雲淡風輕,就越是傷勢深重。
陸煥生也沒有接著說這個話題,他打開車窗,有風從窗外灌進來,文寧靠在椅背上,不知道為什麼,文寧在此時忽然覺得,陸煥生的心裡應該是苦的。
隻是苦的太長久,可能他自己已經察覺不到了。
路過市中心的時候,文寧抬起頭,看著廣告牌上陸煥生的臉,這是陸煥生的代言品牌,國際男裝高訂,陸煥生是亞太地區唯一一個代言人,廣告牌上陸煥生穿著一身暗紅色的西裝,躺倒在法蘭絨的沙發上,隻有他一個人,身邊空空蕩蕩。
高端,精致,昂貴。
文寧呆呆的看著,直到廣告牌離開他的視野。
車停在了地下停車場裡,文寧跟在陸煥生身後,他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低著頭神情低落,又不知道該怎麼道歉,直到陸煥生轉頭,看到文寧此時的神情,才輕歎了一口氣:“小寧,不要把問題往自己身上攬。”
文寧悶聲悶氣地說:“我說錯話了,是我不好。”
陸煥生抿了抿唇:“跟你沒關係,他們死的時候你才幾歲?又不是因為你死的,走吧,回去了。”
就在陸煥生邁步的時候,文寧忽然伸手,牽住了陸煥生的衣擺。
陸煥生停下來,文寧仰起頭,他的眼睛裡充滿了關心和自責,他小聲說:“陸叔叔,你彆傷心,還有我們愛你呢。”
陸煥生內心冷漠如一片荒原,此時這
片荒原卻忽然被人種下一顆不起眼的種子。
陸煥生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柔和下來,他拉住文寧牽著他衣擺的手,他的力度很輕,動作和緩:“回去吧,你今天也累了,早點睡。”
文寧點點頭,乖巧的跟上。
回家之後文寧先去泡澡,陸煥生則是坐在沙發上看劇本,他已經接下了陳導的下一部電影,隻等著投資到位後簽合同,這部戲他自己投了六千多萬,鼎華投兩個億,已經算大投資了。
哪怕是為了自己不虧本,陸煥生都要揣摩每一幕戲。
可是他耳邊是浴室放水的“嘩嘩”聲,劇本無論如何都看不下去。
陸煥生放下劇本,去廚房倒了一杯溫水。
他已經很久沒有想到過自己的父母了。
他似乎已經渡過無邊苦海,往事如雲煙消散。
如果把他人生寫成劇本,或許也充滿了荒誕。
隻是往事不能回頭看,陸煥生靠在沙發上,抬頭看著頭頂的吊燈,燈光璀璨明亮,像是能驅散一屋子的黑暗和陰霾。
文寧泡在浴缸了,覺得自己的腦子一定壞掉了,他看過所有跟陸煥生有關的訪談節目和采訪,從來沒有聽陸煥生提到過自己的父母,他要是更仔細一點,想的稍微多一些,一定會避開這個問題,結果他自己竟然問出來了。
文寧坐起來,抱住自己的膝蓋,把下巴擱在膝蓋上。
他深刻的自省,覺得自己就是太自以為是了,明明隻是個利用上一輩關係住進偶像家裡的小粉絲,偏偏以為自己已經成了偶像的朋友,因此變得口無遮攔。
但或許是白天太累,文寧反省了一會兒,腦袋一歪,就在浴缸裡睡了過去。
浴缸是恒溫的,水不會涼,文寧泡在水裡,睡得十分不安穩,眉頭緊皺,嘴唇緊繃。
“小寧?”陸煥生站在浴室門口,他敲了敲浴室的門,卻久久沒有等到回音。
距離文寧泡澡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陸煥生又敲了兩下門,聲音也陡然變大了許多:“文寧!”
裡麵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好在文寧沒有鎖門的習慣,陸煥生拉下門把手,浴室的門就被他推開了。
陸煥生家的浴室很大,浴缸也很大,文寧的頭靠在浴缸前段的枕墊上,身體卻隱沒在浴缸的缸壁後,文寧的頭發被水淋濕,他斜躺在那裡,像畫裡的人。
“文寧?”陸煥生的聲音不自覺的壓低。
然而文寧依舊沒有回答,他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