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你們’指的是西井巷裡的一些住戶,這些人平時有多喜歡私下說道薄家的事,不光顧玉汝知道,薄春山也清楚。
認真來說,孫氏也是其中一員,因此聽到這個‘你們’,顧玉汝莫名有點不自在。
“我不想跟你說這些,你快走吧,免得被人撞見壞了我清譽。”
“我好不容易翻/牆進來,你就不能讓我歇一歇?”
這話麵上倒沒差,但結合當下情況,怎麼聽怎麼無賴。可見他雖笑得渾不在乎,但臉色卻蒼白得異常,不知怎麼就讓她想到了那一次。
那一次他也是笑得渾不在乎,可突然人就倒了,滾燙的血順著她的頸子往她衣裳裡鑽,燙得她後來很長一段時間,總覺得頸子火燒火燎般的疼,可明明什麼也沒有。
他身上似乎還有傷沒好。
“給你半盞茶的時間,歇完就走。”她板著臉說。
……
薄春山瞅著她故作嚴肅的小臉。
整個臉還沒他巴掌大,白淨又可人,眼角微微有些上挑,像極了他幼時養的那隻小野貓。
因為不安,卷翹的睫毛時不時撲閃下,就像有一把小刷子在撓他的心,怎麼看怎麼招人喜歡。
“顧玉汝,你太狠心了!我前幾天才救了你,又聽說你病了,費老大力氣□□進來看你,你好話沒一句,就隻管攆我走?”
顧玉汝本是垂著眼,聽著他的聲音委屈,心裡也在尋思自己是不是過分了,可這念頭剛浮起,她抬眼就看見了他的眼睛。
那雙眼裡哪有什麼委屈,分明蕩漾著笑意。
“薄!春!山!”
“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一隻大掌伸了過來,上麵放著一個碗。
是冰粉。
半透明微微有點泛黃的冰粉,在碗裡顫顫巍巍地晃動著,裡麵放了紅糖水,上麵灑了山楂碎、花生碎、芝麻等。
輕輕用鼻子一嗅,就能嗅到彌漫出來的香甜和冰涼,顧玉汝消失了好幾天的胃口,突然出現了,甚至感覺到饑腸轆轆。
她麵上不顯,眼睛卻一直盯著冰粉看。
“想吃嗎?”
顧玉汝不禁點了點頭。
薄春山輕笑了聲。
她反應過來,惱羞成怒,正打算說什麼,對方把碗遞了過來,他準備得挺齊全,裡麵還放著一根湯匙。
那股氣頓時懸在了半空中,上不去,又下不來。
“趁著還涼快吃吧。”
碗被塞進了手裡,嗅著那淡淡的甜香味,顧玉汝拿起湯匙。
真香,真甜,真涼爽!
一口下去,感覺整個人都活了!
“還跟小時候一樣。”
因為聲音太小,顧玉汝也沒聽清楚,隻睜著一雙疑惑的眼去看他。
“沒什麼,你快吃吧。”
顧玉汝連吃了好幾口,這才解了饞,這會兒也有功夫說話了。
“你怎麼把這東西帶進來的?”這話她早就想問了,即是□□進來,怎麼能把這麼一碗東西也帶進來?
“那你就甭管了,知道我有本事就行。”
見他有些得意的樣子,顧玉汝哼了聲,繼續小口小口舀著吃。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吃過冰粉了,這東西算不上精貴,但架不住她娘管著她。她娘說,女子體質本就陰寒,要少吃寒涼之物,等後來她出嫁後隨著齊永寧去了北方,北方這東西可不常見。
“對了,我就買了這麼一碗,你可彆吃光了,給我留一些。”
這又是個猝不及防。
顧玉汝停下動作,臉色有點尷尬。
“已經吃完了。”
隻碗底還剩了一些糖水,和花生碎,薄春山看了她一眼,大掌將碗拿過去,胡亂扒一扒,都給扒進了嘴裡。
這碗和湯匙她都用過,薄春山這麼乾,等於是……
顧玉汝止不住又想紅臉。
“薄春山!”
“噓。”
他做了個手勢,風淡雲輕地順手將碗擱在旁邊的幾子上。
“彆把你家裡人給吵醒了,到時候你娘肯定要打你。行吧,我也歇好了,先走了。”然後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翻了窗人就走了,根本沒走門。
顧玉汝追下榻,趿著繡鞋來到窗前往外看。
外麵空無一人,隻彎彎的弦月灑著銀色的光輝。
這人是屬貓的嗎?神出鬼沒的!
她臉色複雜,關了窗,回到床上躺下。
這場病耽誤了她不少事。
記憶中的醉漢再度出現,讓她開始意識到她腦中的記憶似乎不是一場夢,真的好像是她經曆了那一生。那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接下來她家裡會發生一場變故,這場變故不光讓她爹早死,也改變了很多很多事。
如果真是上天垂憐讓她重活一世,這一次她絕不會讓那場事重蹈覆轍,隻是在這之前她還需要去印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