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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叔還好吧?”
顧玉汝低著頭想,她該怎麼說?
還不錯?還行?能吃飯,能睡覺,就是成天唉聲歎氣?
“還行。”她說得很乾。
看得出顧玉汝在回避自己,齊永寧眼中閃過一抹沉痛。
“這件事我很抱歉,都是因為我……”
顧玉汝在心裡歎了口氣,抬起頭。
她想笑,沒笑出來。
“這事其實跟你沒什麼太大的關係,你也不要把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說到後麵,可能因為齊永寧一直盯著她看,她有些不自在,偏開了臉。
“當然跟我有關係,若不是因為我,我姨母她也不會……”
顧玉汝有些不耐煩了。
“好,都是因為你,還有呢?”
似乎沒料到她是這個態度,語氣還這麼衝,齊永寧一時竟有些啞了。
過了許久,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玉汝。”
“齊永寧,我知道你覺得是因為自己,所以我爹才有了這場莫名其妙的大禍,你覺得很愧疚,我都知道。但是你明不明白,現在這事你愧疚沒用懂嗎?”
齊永寧俊美的臉上閃過一抹狼狽,垂下眼瞼。
良久才道:“我懂。”
顧玉汝還從沒見過齊永寧這樣,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
齊永寧竟然會這樣,竟會露出如此弱勢表情?!
她沒忍住笑了一下。
“你懂了就行,那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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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玉汝默默地往回走。
還沒走進巷子,就看見路邊站著一個人。
正是手裡拎著兩條魚的薄春山。
她眼神動了一下,往他那瞅了一眼。
他沒說話,對她揚了揚手裡的魚。
“你還真打算讓我把這兩條魚拿回去?”她率先開口,因為她想到方才她經過時他站在一旁盯著她。
薄春山笑了笑:“這不是說好的嗎?”
“那……好吧。”
難得這一次,她竟然沒提出異議。
薄春山也不知看沒看出來,把魚遞給她,也沒說什麼,就目送著猶豫走過去的顧玉汝離開了。
……
我為何要覺得心虛呢?
顧玉汝蹲在一旁看孫氏剖魚時,心裡還在這麼想。
她不敢剖魚,還是她娘疼她,說她來。
“這魚倒是挺新鮮,半下午還能買到這麼新鮮的魚。”孫氏感歎道。
一般魚都是一早一晚新鮮,早上趕早市,臨近傍晚都是下午捕撈的,一般數量不多,也不容易買到。
“也是回來時路上碰見的。”
“那等會打算怎麼吃?有兩條,都煎了?”
顧玉汝還在想薄春山說‘你拎回去做了端出來給我下酒’的話,想了又想,她難得猶猶豫豫道:“要不都煎了吧,用紅燒的,做好了我給阿奶送一條去,今天回來的時候阿奶還在說想吃魚了。”
“真是個孝順的姑娘。”孫氏讚道。
顧玉汝臉紅了。
心裡在跟顧老太太道歉,每次都是拿您老當借口。
說起燒魚,孫氏可是一把好手,想著女兒還要給老太太送一條去,她就打算先做一條,先讓女兒送去,剛好趕回來可以吃晚飯。
先給魚身開花口,抹點鹽,醃上一會兒。
準備蔥薑蒜的時候,顧玉汝說她來做。孫氏以為她是想練手藝,也沒拒絕,就站在一旁給她打下手。
鍋燒熱,熱鍋冷油,魚下鍋就不會粘鍋。
用小火慢煎,等兩麵都煎黃了,炸蔥薑蒜,放大醬、鹽和醋,些許糖,兩麵都煮上一會兒,再加半碗水慢燉。
俗話說千煮的豆腐萬燉的魚,這兩樣都是越煮越入味,越煮越好吃。
魚燉一會兒,就可以出鍋了。
放進深碟,再擱進竹製的提盒裡,顧玉汝提著提盒,猶猶豫豫走出家門。
走出家門後,她才想起一個問題——
她應該怎麼給他送?
……
顧玉汝走出西井巷。
她有些後悔了。
可人已經出來了,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走。
總不能站在路邊讓人打量?
走了一會兒,她的腳開始疼了,她今天走了太多的路。
她不想走了,站在那兒心想:你不是有千裡眼順風耳嗎?趕緊來拿,再不來拿,送給阿奶吃去。
薄春山看見顧玉汝時,就見她可憐兮兮地站在街角,像他幼時看見的在路邊沒人要的小狗。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真給我送下酒菜了?”
顧玉汝看他臉上的笑,覺得他有點不懷好意,懷疑他是不是躲在邊上看她許久了。
“你是不是早就跟出來了?”
“沒。”
“拿好,吃完了盤子和食盒收好,等哪天我去大伯家,你讓人送給我。”
她快速說完,快速走了。
留下薄春山拎著食盒,摸著下巴笑。
.
“快到吃飯的時候,怎麼出去了?手裡拎的什麼?”
薄春山咳了一聲:“彆人送了條魚給我下酒。”
邱氏狐疑地看了兒子一眼,總覺得他有點不對勁,不過她倒也沒多想,她正在往堂屋端菜,也顧不上這些。
菜在桌上擺好,邱氏做了三個菜,本來不覺得少,聽見兒子說要喝酒,往那兒坐時免不了想菜會不會少了。
誰知薄春山沒去拿酒,反而拿了個碗盛飯,盛了滿滿一大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