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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縣衙大門外的八字牆上就張貼出了一份告示。
告示的內容簡單明了,大意是在說為了響應抗倭事宜,縣衙已經準備組建民兵了。其實這些事,很多人早就知道,征民兵這麼大的事,百姓們自然會關注。
可告示下麵的內容,就有些出乎人意料了。
無他,告示上還寫了為了響應抗倭,許多縣民紛紛捐了銀,用以為民兵購置兵器、甲衣,補貼工食銀、以及犒勞獎賞。
下麵列了幾個名字,為首第一個就是顧明,名字後麵寫了捐銀數目,二百兩。
二百兩,對於一個普通百姓來說,可能一輩子都攢不到這麼多錢,突然一個縣民捐了二百兩,引起無數人側目。
還有人當場認出這個叫顧明的是誰,這不是剛中舉沒多久的顧明顧舉人顧老爺嗎?
隨著顧明中舉後,他的名字也廣為人知,縣裡有不少人都知道這位顧老爺是寒門出身。
也是得力各家私塾學館,甚至各家家中有學童的長輩們,他們為了勉勵學童,便將顧明寒門出身因為刻苦才一朝中舉的事,當成了勵誌故事講給了那些學童聽。
一來二去,幾乎傳得是人儘皆知。
既然是寒門出身,怎會有二百兩紋銀可捐?
頓時有人想起,當初顧老爺中舉後,地方縣衙和府衙都有發下獎賞。這是為了鼓勵治下百姓多讀書、多刻苦,一旦考上功名,家人宗族都受益無窮,所以知道的人不少。
攏共就那麼點賞銀,如今一下子就捐出來了,顧舉人可真是大善人啊!
在誇讚顧舉人是大善人的同時,在他名字下麵,那一溜的十兩也格外紮眼。就有好事人,一邊看著告示,一邊念著名字。
由於不知大戶家主具體姓名,薄春山特彆體貼地以‘家’代之,就時不時聽聞有人說:“董家,十兩……喬家,十兩……馬家,十兩……”
隨著這些為了那些不識字圍觀者方便的念聲,圍觀的百姓紛紛質疑出聲。
“董家那麼有錢,才捐十兩?人家顧舉人都捐了兩百兩!”
“顧舉人還是平民出身,據說以前還是秀才時,生活極為清苦。”
“那馬家家中良田千頃,可是咱們縣裡有名的大地主,據說家裡糧食吃不完,家裡小妾抬了一個又一個,娶小老婆有錢,如今抗倭這麼大的事,就沒銀子了?”
“董家可是咱們縣裡第一大財主!”
普通百姓才不管你董家馬家,反正都在議論,自然敢說。再加上普通百姓對富戶有種天然的惡感,如今又是這麼鮮明的對比,自然不吝譴責。
隨著人群來的來去的去,這個消息也隨之被傳播了出去,幾乎傳得是人儘皆知,整個縣裡的人都在議論這些富戶的為富不仁,議論顧舉人的深明大義。
畢竟抗倭事關己身——現在誰不知道外麵倭寇鬨得凶?自然也怕倭寇鬨到定波來,反正又不是自己出銀子,是讓大戶們出銀子,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有了民兵,百姓也會受惠。
大家更是不吝議論、譴責、唾罵,也不過半日的時間,那幾個‘十兩’的人家名聲就毀了大半,甚至連哪家乾過什麼喪儘天良的事,都被百姓們再度議論起來,用以佐證這些富戶的不仁。
要知道名聲建立起來難,毀起來卻很容易。
沒見著那些大戶們沒發達之前不在意名聲,真正成了大戶,反倒開始顧惜名聲了,又是修橋又是鋪路,偶爾有天災還要施些米粥,就是為了博個名聲。
很快消息就傳到各家。
董家,董金來的臉已經氣成了豬肝色。
問明當日是管家辦的事,把管家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是豬腦子?沒聽他打的是抗倭的旗號?錢縣令這陣子又是表彰殺倭英雄,又是組建民兵,是為了乾什麼,你的豬腦子就不會想想?他要做政績,要做給上麵看,能讓這事辦砸?你就算想不到,推了也行,拿十兩是打算打發叫花子了?”
管家還真當是叫花子打發了。
“老爺,小的怎麼知道這人竟然把事做的這麼絕,當時見他表現,好像沒覺得不滿意,也沒嫌少,誰知他扭頭來了這麼一招。”
其實還真不怪管家,畢竟以董家的勢力在定波縣居高臨下慣了,彆說一個官差,哪怕是縣令也是想甩臉就甩臉。
管家就心想,即使這人不滿意,恐怕也不敢得罪董家,他哪知道會碰見個這麼不按套路出牌的。
你要是嫌銀子少,就直說啊,你不說你還裝模作樣,扭頭讓董家出這麼個大醜!
“去,去給我補,怎麼也得比一個窮舉人捐的多,捐個五百、一千兩吧。算了,你還是聯係馬家喬家那幾家,商量商量,看彆家都打算出多少,董家這比彆家多就行了。”
董家作為定波縣第一大財主,自然要臉麵,這臉麵就體現在方方麵麵。
當然這也都是各家心照不宣的事,沒見著董家給了十兩打發人走,後麵都跟著十兩嗎?
“是,小的這就去辦。”
之後各自碰麵,幾家管家蔫頭耷腦不必說,都是被主人罵了。
他們商量了一通,覺得最少得五百兩起步,因為這事鬨得大了,若是再捐少了,恐怕不會起任何作用,反而會惹來更激烈的唾罵。
如今正是挽回各家名聲的時候,必須出一個讓那些平民瞠目結舌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