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家族的興旺繁茂、綿延流長,可不光是看一個人,而是看這個家族的底蘊。而一個家族的底蘊也不光是看祖上萌蔭,還看自家的後輩子嗣有沒有出息,還有各種人脈關係,這也是為何大家族都喜歡聯姻的原因所在。
齊家主枝幫齊永寧看中的便是這次鄉試的主考官,堂堂正三品高官禮部侍郎,同時也是這次鄉試齊永寧的座師,李顯耀李大人的孫女。
這位李侍郎對齊永寧頗為欣賞,鹿鳴宴時便對他大加誇讚,之後人前人後並不掩飾自己對他的賞識之意。
明州齊家是什麼樣的人家?
這種大家族自然不缺人精,當然理解其意。
事後,經過一番例行慣例的交流和試探(一般都是通過女眷或者親戚),雖然齊家還沒跟李侍郎正麵見上,但彼此已有默契。
卻沒想到先是齊永寧突患頭疼之症,好不容易這頭疼之症好了,他又納了兩個妾進門。
這大家族最是講究規矩,家中後輩子嗣沒娶正妻之前,是萬萬不能納妾入門的,不然哪家的好女兒敢往這家嫁?
所以齊家主枝那邊非常生氣,齊永寧也就罷,他到底是個小輩,可家裡的爹娘是乾什麼吃的,就一點人事不懂?
這趟齊彥就被叫了過去,狠狠地被訓斥了一通。
雖齊彥道出緣由,但主枝那邊還是頗有怨言,而齊彥麵現暗色也是因為此,他就算再怎麼愚昧無知,也知道若是有個正三品高官的嶽家,對兒子意味著什麼。
此時齊彥心中充滿了悔意,後悔自己當初沒有管好妻子,以至於現在弄成這副樣子。
宋氏隻道兒子最近變了,可齊彥清楚這是為甚。
前麵已經有了個甩不掉的妻子娘家外甥女,再來一個顧家二女兒又何妨?這就是兒子對家裡的抗議,不光是對宋氏,也是對他。
所以最近家中發生的一些事,宋氏也不是沒跟他抱怨過,他卻一聲不吭。
經曆了最近的這麼些事,父子二人的相處早已不如往日,齊彥也不知道為何,如今竟有些怕這個兒子。
見齊永寧沒說話,他也說什麼,想了想,又猶豫道:“主枝那還問你明年春闈可要下場,可有把握?”
進士考因為是每年二月進行,又被人俗稱為春闈。
算算時間,離明年二月也就三個月不到,若是趕路去應天倒是夠了,畢竟應天離定波並不遠,趕路的話也就十來天。可若是提到考前的準備,尤其最近齊家連著發生了這麼多事,齊永寧看書靜學的時間屈指可數,所以這話齊彥問得非常心虛。
“春闈?”
齊永寧一愣,不知道想到什麼,他的表情有些怪異。
齊彥以為他是沒把握,連忙道:“若是沒有把握,再等三年也不是不行,主枝那邊的意思是讓你有把握再下場。”
其實主枝那邊的意思是這一科齊永寧最好下場,最好能拿到一個好的名次,隻是這話不可能明說,未免顯得有些逼迫之意。主枝那隻是跟齊彥曆數了下,若是齊永寧這趟春闈能考進頭甲,對他自身的提升,以及對家族的意義。
可齊彥心裡實在忐忑,說出的話反倒變了意思。
齊永寧失笑:“爹,我倒也不是沒把握,隻是……”頓了頓,他擰緊了眉,“最近外麵亂成這樣,春闈會不會如期進行,恐怕都是未知。”
“你的意思是朝廷會推遲春闈?”齊彥詫異道。
齊永寧沒正麵回答他,而是道:“我之前秋闈在臨安時,也聽到了不少消息,聖上打從夏天病倒後,病情一直在加重,不見好轉……”
“永寧這話可不能亂說。”齊彥趕忙打斷了他。
齊永寧有些無奈:“我隻是結合這兩件事,覺得這次的春闈恐怕會出岔子,畢竟現在是多事之秋,另外肅王也從北麵回來了,一直留在應天沒走。”
齊家不同於顧家,顧家是真正的寒門,而定波齊家雖算不得多顯赫,但卻是明州齊家分枝,底蘊自然不同。所以顧明不知道的一些事,齊彥卻是知道,甚至齊永寧也知道許多平常人不知道的事情。
當今聖上年事已高,本是早就立了太子,並把其他幾個兒子都分封了出去,可惜太子是個命短的。
不過太子倒留了個皇長孫,一直留在聖上身邊,這幾年隨著聖上龍體大不如以前,對朝廷的掌控也不如以往,朝中異動頗多,朝臣們心知肚明聖上看樣子是屬意皇長孫作為大位繼承人,可皇長孫到底人太年輕,再說皇長孫還有那幾位叔叔呢?
尤其是肅王,一直替朝廷鎮守在北方邊域,手裡掌握著大晉一半的兵權,他能看見侄兒坐上那他想了已久的位置?
所以這趟肅王從北麵回來,一直留在應天沒走,這裡麵代表的含義和蘊藏的亂象實在太多,都不是普通人可置喙的。
齊彥不敢再想下去了,道:“這都是我們私下猜測,總之若你真準備參加這次春闈,還要提前做好打算才是。”
齊永寧不置可否:“爹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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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顧家也在談春闈之事。
顧明如今是舉人之身,自然有資格參加明年的春闈。
“這趟我就不去了,你爹能考中舉,是老天開了眼。再去春闈,那就隻有丟醜的份,還白耽誤時間,我還是再積累幾年再說。”
這些顧家人都是知道的,顧明也早有口風說不會趕明年開春的春闈,不過這也是他第一次正麵說起這件事。
“倒是春山,以前是爹小覷了你,沒想到你會立這麼大的功,如今又做上典史的位置。”
顧明拍了拍女婿的肩膀:“你要好好乾,做些對百姓有益的事情,讓我說你以後的前程絕不止如此。”
飯桌的另一邊,孫氏悄悄對女兒道:“你爹這是喝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