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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大內熊隻帶了一艘船,那就是赫赫有名的黑龍號。
此船是他由葡萄牙人手裡重金購置,曾為其立下無數戰功,整船約有近四十五米長,設雙層炮孔,配有兩座紅夷大炮,並三十座佛朗機炮,火力十分強勁。
其勢力為人所忌憚,恰恰就是因為此船,因為很少有海盜船經得起黑龍號火力全開的攻擊。
大內熊平時十分珍愛黑龍號,極少會動用到它,每次動用就說明他認真了。
再對比溟幫那兩艘破破爛爛的船,拖著一條跑不快的貨船。
這怎麼打?結局不是板上釘釘了嗎?
島上的人幾乎都能預料到會是什麼結果,有不少人實在好奇戰況,隨後開著船跟了上去,估計是想看個熱鬨。
嗯,諸如此類的人還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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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雙城再次回頭看了看那條通體黑色的戰船。
“你覺得對方真是追不上我們?我怎麼覺得他們在故意逗我們玩?”
薄春山拿著千裡鏡,一邊看著,一邊搖頭道:“真是可惜了。”
可惜?可惜什麼?
苗雙城不解地看向他,就見他捧著千裡鏡,仿佛裡麵有仙女下凡,如癡如醉,還間或搖頭扼腕歎息,心疼得就像看到自己的媳婦被彆人搶了。
“什麼可惜?”
他明明不想問他,還是沒忍住。
果然薄春山放下千裡鏡,還在感歎:“這船可惜了。”
苗雙城有點沒好氣:“我明明是在說……”
“我知道你在說什麼,這夷人的蓋倫船速度本來就比福船快,你看它有四個桅杆,九條風帆,如今帆隻拉了一半,說明還沒還不是全速航行,它的速度本來可以更快一些。”
所以真是在追著他們玩?
就像貓吃老鼠,總要戲耍一番玩得老鼠精疲力儘萬念俱灰,才會吃掉?
“這次大內熊真把這艘黑龍號開出來了,你之前設定的戰術還能用?”苗雙城略有些憂心忡忡道,“這船的火力很足,據說大內熊每次動用這艘船,都不會節省火力,所以很少有人願意跟他對上,我怕我們走不了你有預計的地方,就會被他擊沉。”
“所以我才說這船可惜了。”
他們如今麵臨的處境跟這船可不可惜有什麼關係?
苗雙城覺得薄春山是不是開那個船廠,把他整個人都開癡了。
之前打聽到大內熊有一艘黑龍號——其實這個消息不用他們打聽,就有人主動把消息告知他們,並當著他們的麵描述這艘黑龍號有多麼快,火力有多麼猛。
當初薄春山聽說後,就說想見識見識這艘船。
他問他是否有把握贏過這場,他隻說沒問題,一切有他,可如今真見識到這艘船的威風,苗雙城持懷疑的態度。
他知道薄春山平時有點吊兒郎當,可沒想到這種情況下,他還在分神,他正在想說點什麼,才能讓對方正視眼前自己等人的處境,突然就聽到轟的一聲,然後外麵傳來一陣驚慌的叫聲。
就見他們側後方那艘海盜船的船帆,被後方而來的炮打中,其上破了偌大的一個洞。高大的桅杆在實心彈的衝力下,像被雨打折了麥稈,向前傾斜著,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炮彈沒有打中桅杆,而是打穿了船帆又飛射了出去。
對於海船來說,桅杆就是一艘船的腿,斷了腿自然跑不了了,顯然後麵的黑龍號十分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先打了桅杆,可惜準頭不夠,隻擊中了帆。
若是打到桅杆,又或者炮彈彈射到甲板上,那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場噩夢。
一時間,受創的船上和臨近的貨船上,看到這一幕的人都陷入震驚和恐慌之中,倒是另一邊的船暫時還不知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好像是出事了。
……
“沒打中!”
黑龍號船頭那處炮台後,有人在扼腕。
“若是能直接擊中桅杆,那條船就廢了。”
旁邊有人道:“大內大人說先嚇嚇他們,估計現在那些人被嚇得不輕,他們肯定沒想到我們會直接開炮。”
“開黑龍號不開炮那有什麼意思?為了今天能當炮手,我可是拿了好幾斤文萊的煙葉來賄賂那些家夥,我的手可早就癢了。”
幾個炮手俱都在笑,顯然此人說中了他們的心思,他們嬉笑地開著玩笑,一邊換著人往前方射擊著炮彈,權當練手了。
也隻有這個時候,他們才能隨意耗費著炮彈,平時可是摸都摸不著。
為了故意嚇人,他們專門把炮彈射向了船尾後方的海麵上,激起一陣陣海浪和水幕水花,而這一切顯然給前方的船造成了極大的恐慌。
……
苗雙城整個頭皮都在發麻。
因為他方才親眼那實心炮彈飛射過來,落在後方海裡的聲勢,他不敢想象那炮彈若是打在船上會是什麼樣。
“怎麼辦?”
“你彆慌。”
薄春山一邊跟他說著,一邊下命讓三艘船分散開並全速行使。分散開是怕被炮火波及,至於全速跑?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我可真是被你坑慘了,你這個人賭性太重,就沒想過一旦賭輸就是滿盤皆輸。”苗雙城苦笑道。
薄春山分神答他:“時間短任務重,我媳婦挺著肚子在家,上次八斤出生我就沒在家,這次怎麼也要回去陪她待產,不賭一把那拖得時間可就長了。”
苗雙城早就無語了很多次。
就為了陪妻子待產,就賭這麼大一把?
饒是苗雙城自詡心智過人,可每次薄春山的套路他都猜不中,本來隻是陪他來釣些小雜魚,這人當初可說的好,一步步的來,小魚吃蝦米,吃夠了蝦米就能吃大魚。可現在倒好,就沒想到他會一環套一環下了這麼多套,把事情搞這麼大。
他總覺得薄春山每做一件事,其實都想好了後麵怎麼走,而且都是那種特彆凶殘危險的路子。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是發了什麼瘋,來陪他冒這個險。
“行了,你還是不是條漢子,人家嚇你幾下就把你嚇到了?”薄春山拍了拍他肩膀安撫道。
“我今年還不到二十,我是什麼漢子?我要是死了,我嫂子肯定會很傷心。”苗雙城蔫蔫地道,“而且我總覺得就這麼死了,特彆不劃算。”
薄春山沒好氣地拍了他頭一下。
“死什麼死?你在這艘貨船上,怎麼死?那群人把那兩艘船打穿了,也不會打這艘貨船。你沒發現那群人就是故意嚇人?倭國小矮子就喜歡玩這種招數,故弄玄虛,不知道他們祖宗才是玩這招的老祖宗!你以為打出的炮彈不要銀子?隻要他們不想在我們身上折本,就不會真打船,所以我才說那黑龍號真是可惜了。”
真殺器被玩成了唱大戲,不是可惜了是什麼?
“行了,彆頹了,等我出去還擊他們!”
薄春山氣勢洶洶就出去了,留下苗雙城繼續坐在那兒,才不想說自己不動其實是腿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