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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顏家,自然也少不了顧家。
中午是留在顧家吃飯的,期間孫氏提了提邱氏的身體,當時也沒多說什麼,就是孫氏順口跟女兒說了一句,薄春山也沒表現出什麼,等兩人回家的路上,見他異常的沉默,她就知道他肯定擱在心裡了。
其實之前在顏家,她就看出了一點,隻是出了顏家就來了娘家,她也沒顧上說這件事。
“你是在擔心娘?”回去後,支開了八斤後,顧玉汝說道。
果然瞞不住她!
他揉了揉臉:“也不是擔心,就是有點不習慣。”
怕她理解不了意思,他想了想又解釋道:“我沒想到娘的肚子會那麼大,人會那麼虛弱憔悴。”
娘在兒女們心中形象,從來都是固定的。
那裡代表著世上最安全的港灣,世上最牢固的依靠,代表著就算你不懂事惹了她生氣,她也總是會一次又一次的原諒你,無條件的心疼你、袒護你……
可突然,娘成了彆人的妻子,甚至為了彆人挺著大肚子,那麼的虛弱憔悴,薄春山的心裡很不舒服,但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不舒服。
當然,這種不舒服背後更多的還是心疼,甚至有些埋怨那個讓她如此的男人,所以方才在顏家,薄春山對顏鐵匠有些冷淡,彆人看不顯,顧玉汝卻能明白。
她微微地歎了口氣,抬眼看著他。
“你既知道婦人懷胎艱難辛苦,生產時幾乎等於一腳踏進鬼門關,那就應該能明白,什麼才能讓一個女人做到如斯地步。”
憔悴了自己容顏,身體變得臃腫不堪,為孩兒哺乳時的疼痛,不得不耐著性子哄著幼年不懂事的孩子……
就是經曆過一次,才知道其中的可怕和艱巨。
按照邱氏這個歲數,顏鐵匠自己都不對能有自己的後代抱任何幻想,她完全不用再考慮生養孩子了,可邱氏偏偏老蚌懷珠,願意冒著風險懷上這個孩子。
為了什麼,其實都再清楚不過。
隻是當下民風保守,百姓熱衷去看去聽那些才子佳人的折子戲小曲,但現實生活中卻從來羞於提到男女之情。
男女之情是什麼?
對於當下人實在太遙遠了,他們很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人成了親在一起,從自己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少年少女,一起經曆生活經曆育兒,漸漸變得成熟。有的成了怨偶,丈夫埋怨妻子野蠻粗魯,妻子埋怨丈夫無用不解風情,但也有的相濡以沫,成了誰也割舍不了誰。
前世顧玉汝也不懂,那點萌芽還沒生出來就死了,可重活了一世,她覺得自己似乎懂了。
“女人願意給男人生兒育女,不外乎因為……他值得。”她聲音低了下來。
顧玉汝不知道彆人是不是這樣,至少她知道她是,邱氏也是。她其實能明白邱氏的想法,因為曾經她也曆過如她這般年紀。
邱氏人到中年,有一個兒子,她也曾經人到中年,有一個兒子,邱氏的兒子好好的,她的兒子卻死了。
當年當她好不容易從喪子之痛走出來,許多人為她扼腕為她歎息,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一邊嘴裡可惜著,一邊看著她的笑話。
依稀記得當時她參加了某個府上的賞花宴,偶然聽到有人說自己的閒話。
“真是太可惜了,這沒了嫡子,她以後可怎麼辦?”
“她年紀也不是太大,不是不能老蚌懷珠。”
“老蚌懷珠?那多險呀,不要命了?”
“那總比沒了嫡子,以後在庶子手下討生活的強……”
“她和齊閣老羨煞了多少人,可惜命不好……”
老蚌懷珠?她都詫異那些人的想法,事實上這樣的人其實挺多,對那些官夫人來說,是如論如何也要有個自己生的嫡子,若是這事換在其他人身上,能生還是再要生一個的。
可她卻從始至終就沒有這種想法過。
……
“那是不是因為我值得,所以你才願意不辭辛苦,給我生了一個又一個?”
顧玉汝就奇怪了,他為何能臉皮那麼厚,每次都能覥著臉問這種讓人不自在的話?可看著他眼裡含著的笑意,她這次不甘示弱了。
她沒好氣道:“你知道就行,記得以後要對我好。”
他將她攬進懷裡,將她暈著紅霞卻要強壯鎮定的小臉藏進胸膛裡,摸了摸她的背,又摸了摸她高聳的肚子,歎笑道:“我不對你好,又能對誰好。”
“那誰知道呢?說不定等我哪天人老珠黃,你又尋到了如花嬌妾。”她小聲咕噥著。
他略有些歎氣,歎息道:“顧玉汝,你有沒有發現這是你第一次對我說情話,以前都是我不厭其煩對你說,你這頑石,終於有點頭的這一天了。”
她的回應是捏住他腰間的肉。
可惜,沒有軟肉,隻有石頭,她根本捏不動,她隻能氣哼哼地咬了他胸口一下。
他裝模作樣連連抽氣,道:“顧玉汝你什麼時候跟狗仔一樣了?”
這時,門簾子外鑽進來一個狗頭。
正是狗仔。
當年從玉娘那裡抱回來的小狗崽,不過如今小狗崽長成了大狗仔,通體還是棕黃色,隻有爪子和腹部、臉的下半部分是白色的,兩個尖而直立的耳朵,很活潑機靈的樣子。
“你看狗仔都在笑你。”他指著那狗頭道。
她氣得打了他胸口一下,那是狗仔笑她?那是狗仔天生就有一張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