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郎機人的意思很明確,這就是報複,他們也似乎並沒有搶回六橫島的意思,不然他們也不會打完就撤,還燒了交易所等地。
事實上,他們甚至沒有打算在東海久留,因為從這裡離開後,他們的船就越過了亂礁洋,離開了東海。
……
這一連串舉動,不光快且果斷,還透露出一股狠辣。
讓受到西瓦克影響,以為佛郎機人都是如此‘天真、赤誠、憨直’的薄春山,頓時一改對佛郎機人的印象。
事實上這樣才符合薄春山通過其他渠道了解到的佛郎機人,他們可不光是商人,還是一夥強盜,隻是強盜的本質被他們平時遮掩得極好。
如果沒有意外,攻擊座鯨幫和海煞幫的就是來接西瓦克離開的那兩艘船,薄春山甚至猜測動手的人是不是西瓦克的哥哥。
至於他們為何會這麼果斷放棄六橫島,薄春山猜測是不是南海那裡出了什麼事,他們並不能分神這裡。
不得不說,薄春山又猜中了。
此時已離開東海的那兩艘蓋倫船其中的一艘船上,西瓦克正在和一個相貌與他極為相似,都是紅發碧眼,但氣質冷峻,留了兩撇胡須的中年男人說話。
“西瓦克,你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就是在為他人做嫁衣裳?”
西瓦克笑得十分燦爛:“安德拉吉,你的晉國話是說得越來越好了。”
“沒大沒小,叫哥哥!”
西瓦克聽話得叫了一聲哥哥後,才又道:“為他人做嫁衣,好像是大晉一首詩裡的話,意思是自己費了很多功夫,卻便宜了彆人。大晉的話真是博大精深,我明明不是裁縫,怎麼會做嫁衣,偏偏這句跟嫁衣有關的話,又指的是彆的意思。”
“你明白就好。”安德拉吉顯然不敢苟同,若不是他一向疼愛這個弟弟,他是絕不會照著西瓦克的意思去做的。
“可是哥哥,我跟他是朋友,他幫助了我,幫助我逃離了危險,又把我送到那座小島和你彙合。我能看出他有些顧忌,但他依舊等我被接走後才離開,他知道這有多麼危險,但他還是那麼做了!
“我很感激他!既然那個地方哥哥已經打算不要了,何不讓給我的朋友,而且——”
什麼叫他打算不要了?若不是那個該死的總是跟他們做對的黑龍幫,讓他實在沒有精力留在這裡!
“而且什麼?”
“而且我覺得他跟晉國有些關係,哥哥你不是跟我說,不要跟晉國的官員做對,晉國是個很強大的國家,他們隻是暫時忽略了海上而已,等他們醒過來,我們不一定還能像現在這樣。”
“你是說……”
西瓦克聳了聳肩膀:“我隻是這麼猜而已,都已經這麼做完了,哥哥你就不要再糾結了,現在南海對我們來說才最重要。而且那座島我們占了那麼久,卻隻花了一點點人力物力,其實我們並沒有損失什麼,相反賺了很多。”
……
經過這兩次襲擊,座鯨幫和海煞幫不光元氣大傷,還丟了麵子。
且肉眼可見,六橫島越來越蕭條了。
這場東海的動亂,不光瓦解了榮祥號驅除了佛郎機人,還讓六橫島越來越亂了,經常發生人還在島上,就被搶貨搶了財物之事。
而座鯨幫和海煞幫的人並不管這些,以前巡查廳還在時,他們還會敷衍了事一下,如今巡查廳被佛郎機人燒了,島上的治安就徹底沒人管了。
當然經常會有兩幫的海盜冒充巡查廳的人,可他們卻不是來做事的,而是勾結其他海盜對來島上做生意的海商坑蒙拐騙,先坑再騙,若是騙不過,那就直接搶。
島上一片烏煙瘴氣,各國雜散的海商越來越不敢踏足六橫島,若說島上還有生意能做的,大抵隻有溟幫。
溟幫如今不光供應貨源,還替人保駕護航,座鯨幫和海煞幫倒也十分看溟幫不順眼,可如今他們元氣大傷,還怕溟幫會轉頭會對付自己,又怎敢去招惹溟幫。
與之相反,溟幫的生意倒是越做越紅火了。
座鯨幫和海煞幫甚至不得已還必須要到溟幫手裡購買貨物,可溟幫卻似乎並不給他們麵子,隻會給他們很少一部分,倒是那些以前他們瞧不起的雜散的隻能雇傭武裝勢力為其保駕護航的海商,得到的貨物更多。
關鍵他們又不敢去搶這些海商,除非打算跟溟幫對上。
這幾乎成了一個死結。
而且兩幫發現他們的‘生意’越來越難做,這不光體現在他們幾乎拿不到什麼貨物,也體現在他們即使從彆處運來貨物,也在六橫島上也賣不出去。
他們以前的貨可從來不愁賣!
為此,他們甚至不得不又和溟幫做生意,把貨物賣給溟幫。
這些海盜從來不懂涸澤而漁的道理,他們對榮祥號下手對佛郎機人下手,對看起來像大肥羊的每一個人下手,隻會讓真正想做生意的人懼怕、忌憚他們。以前六橫島繁榮是因為百花齊放,是因為六橫島上足夠安全,所以才會有無數各國的商人風聞而來。
動蕩就會產生不安,混亂就會讓人怯步。
尤其是如今又失去了那些會收購大量貨物的佛郎機人,等於把通往南海最大的一條商道斷了,六橫島如今就像一團死水,離開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些打算在這裡養老的底層海盜們,都在抱怨六橫島快待不下去了。
見此,薄春山知道是時候了。
這一日,島上又發生了巨變,溟幫突然襲擊了座鯨幫和海煞幫的駐地。
與此同時,掛著南晉旗子的戰船開進了六橫島的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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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平七年八月,康平帝下旨設對夷通商交易所於六橫島。
同月,朝廷組建浙江水師,由東南巡海道副使薄春山,兼任水師提督,剿倭總兵官邵元龍兼任浙江水師總兵。
同年,邵元龍親自率領十多艘戰船,對三沙、南沙、羊山一帶近海小島進行掃蕩,殲滅流竄藏身於此的倭寇一千餘人,海盜三百餘人,繳獲船隻二十多艘,火器無數。
不光如此,浙江水師早已在浙江海沿海地帶設立了無數水寨,用以巡邏近海的海域,真正做到了拒敵於海門之外。
而事情其實並沒有那麼簡單,倭寇之所以讓人頭疼,不光因為他們窮凶極惡,也是因為他們特彆擅長借海之便利四處逃竄,浙江的寇患暫時是平了,可也有一部分從浙江海逃竄至福建海域,並與這裡的倭寇彙合。
福建因夾在東南兩海之間,這裡小島密布,又有大小琉球散布四周,常為倭寇藏身之所,他們藏在這裡,極其難以剿滅,這些倭寇就借著這些,報複性地襲擊福建沿海各地,福建等地因此又燃起戰火。
康平八年,浙江水師馳援福建水師數次,並於康平八年十月合並福建水師,為東南洋水師,次年掃平福建海域倭寇。
而薄春山的腳步也隨之一步步走到了福建、廣東,終於在廣州暫時停留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時光大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