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才過去了不到十天。
季父把頭上的禮帽摘下來,神色凝重,“西北地區大範圍出現嚴重旱災。”
這下也不需要再問係統了。
去年西北地區就出現過旱災,但勉勉強強還是能夠熬過去。
今年再出現一場嚴重旱災,家裡徹底沒有了餘糧的百姓們就更難熬過去了。
旱災之後,必有饑荒。
時局動蕩的華夏,苦難也接踵而來。
衡玉緩了緩,才恢複了平靜,“您是回來組織捐款的?”
季父是北平商會的副會長,去年的捐款捐物活動就是由他組織策劃的。
季父點頭,神色緩和下來,卻沒再談論這件事情,“好了,這些事讓爹去忙活就好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滿臉疲倦,應該是著急從外地趕回來的。
衡玉順著季父的話點頭,“那爹好好休息。”
沒過多久,西北再次爆發旱災的事情就見報了。
專業如《新公報》,娛樂如《日報》,都在介紹這場旱災以及它所引起的饑荒,並且宣傳起由北平商會、紅十字會組織的捐款捐物活動。
——千裡饑荒,良田枯無。
八字背後,字字泣血。
衡玉合上報紙,再次做了偽裝出門。她直接登門拜訪心腹孫錢的四合院。
“我們名下的工廠,有多少家麵粉廠?多少家食品加工廠?”衡玉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孫錢想了想,“五家麵粉廠,三家食品加工廠。”
“把富餘的麵粉和糧食都拿出來,用它們去換最次等的大米。”
“還有,你手裡的人脈不少,看看能不能收購到大批量的食物。尤其是玉米、土豆、紅薯這一類。”
最次等的大米,玉米、土豆、紅薯,這些食物都是便宜又容易填飽肚子的。
西北□□,受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這時候與其用昂貴的食物去救濟災民,不如用這些雜糧讓他們多一頓溫飽。
她手裡的工廠再賺錢,相比起上千萬受災的人數,也遠不夠看。
比起其他心腹,孫錢這個第一心腹最清楚他所追隨的人擁有怎樣的盤算和謀劃。
因此孫錢沒有推辭,直接應承下來,“您放心,這件事我會親自盯著。但賑災的事情,也不知道國民政府會不會出麵。”
是的,無論在哪個朝代,麵對自然天災的威脅,個人的力量都比不過國家機器的力量。
但,名義上統一全國的國民政府會出手嗎?
西北之地,可是紅黨的大本營。
衡玉多等了幾天,孫錢都已經調好幾十噸雜糧派人運往西北之地,報紙上都沒有怎麼提到官方的作為。
衡玉就知道,夏蟲不可語冰。
以黨派之見,置百姓危亡於不見,實在是好啊。
“啪”的一聲,衡玉合上報紙。
樓梯口傳來腳步聲,季曼玉從房間裡下來,目光落在衡玉身上時,頓時忍不住嚇了一跳。
不知道為何,她從小妹身上感覺到了一股比大哥還要具有壓迫感的氣勢。
“大姐?”衡玉抬眼,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
看到熟悉的笑容,季曼玉覺得剛剛定然是她看錯了。
她不自覺深吸了口氣,才道:“玉兒,我打算把這兩年寫得來的稿費都捐出去。”
坐在衡玉身邊,季曼玉補充,“昨天,北平文壇發起一場聚會,就在商議此事,大家都很積極要捐款。”
昨天鬱洛和齊珂也在,瞧見她時,兩人臉上都流露出幾分不自在來。
不過在倡議捐款時,鬱洛和齊珂願意拿出大半身家,這倒是讓季曼玉對他們兩人改觀了些。
——他們兩人的私德也許有虧,但至少大德無礙。
衡玉勾唇輕笑,“大姐想好了嗎?”
季曼玉點頭,“反正我住在家裡,吃喝嚼用都不需要自己負擔,這些錢留在我手裡隻是放到銀行存著,倒不如拿去給有需要的人。”
與季曼玉聊完天,衡玉就出門去探望鄧謙文。
以鄧謙文憂國憂民之心,她擔心老先生得知此事後,身體會不舒坦。
果然,她到鄧家時,一個大夫恰好提著藥箱出來。
鄧謙文的夫人關雅出門送走大夫,看到衡玉,她立馬露出笑容來,“衡玉,你過來啦,快進來快進來。”
拉著衡玉的手走進屋子裡。
屋子裡縈繞著很濃的中藥味,鄧謙文正拿著鋼筆在算賬。
他看到衡玉,一笑,“怎麼過來了?”
“有些擔憂先生的身體。”衡玉答,看到他筆下不停,又問,“先生在忙些什麼,您身體不舒坦,該好好休息才是,莫要太傷神。”
鄧謙文這才停下,“最近北平大學組織師生捐款,我在把賬目羅列清楚呢。”
說著說著,鄧謙文就忍不住長歎一聲。
這場受災麵積極廣的旱災,對如今的華夏而言,當真是雪上加霜。
“是為旱災的事情嗎?我作為晚輩,先生該讓我幫您做這些事才對。”衡玉伸出手,作勢要從鄧謙文手裡接過紙筆。
鄧謙文一笑,把紙筆遞給她。
筆記本上,淩亂寫著人名和捐款數量。
上麵的人名多數是學生,他們每個人拿出的捐款看著不多,但絕對都是力所能及範圍內最多的。
在鄧謙文麵前寫字,衡玉用了原身的字跡,每一個字都顯得溫婉秀氣。
她一邊重新羅列統計捐款名單,一邊和鄧謙文聊著捐款的事情。
“北平的中學、大學全都在發動師生捐款,各行各業有商會和紅十字會在出麵,就連一些街區,也都有人在發動普通百姓捐款。”
鄧謙文向她介紹道。
他的消息要更為靈通。
整個北平,都因為這一場旱災行動起來。
衡玉想,其他地方,估計也和北平一樣。
時局動蕩的華夏,苦難接踵而來。
但,民族不朽。
苦難終究過去,這個民族會在舊時代的軀體上浴火新生。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