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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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裡, 那帶著玫瑰花香的泡沫和水花,濺起又落下。
那波瀾撞出的水聲,好像是狂風暴雨的天氣獨有的聲音一樣。
而事實上, 這一夜也真的下了一場雨。
宣告冬日的結束,春日到來的, 難得有些凶狠的雨。
雨點啪嗒啪嗒地落著, 卷動的烏蒙雲層中卻夾著雷閃。
傲立一冬的花朵,在風雨中被撕扯著, 仿佛下一刻就要支離破碎。
花瓣殘損,枝葉沙沙, 在這個雨夜裡,瑩白的美麗花朵發出了哀吟聲。
神燈石微暖的光芒。
散落的玫瑰花瓣, 融化成軟滑的泡沫的洗浴劑。
還有那粼粼水光中的兩道影子。
一室迤邐。
和著那動聽又支離破碎的曲調, 交織成了春日的奏鳴曲。
穆莎紅著眼睛趴在池邊。
淺銀色的眼睛裡含著溫潤柔軟的水光,微微上挑的眼尾帶著紅色。
她這下是真的醒了酒,咬著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委屈巴巴的掉眼淚。
帶著點沙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那語調半是命令,半是誘哄。
“莎莎, 回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穆莎總感覺,伊提斯好像在笑。
他似乎是真心感到了喜悅, 又好像在調笑她,總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惡劣。
穆莎生著悶氣, 問道:“回頭做什麼?”
那原本清冷的聲音,帶上了情,也帶上了惡劣和壞心眼。
伊提斯摸了摸她濡濕的頭發,說道:“我想看著你哭。”
這聲音壓迫感十足。
穆莎甚至以為,自己的耳朵被咬了一口。
她的臉噗地一下紅了,眼中的水霧薄紗更厚了。
她說話的時候,都語帶哽咽:“你欺負人……”
穆莎很少有這樣指責對方的時候。
她很冷靜,傾向於直接解決問題,而不是像小孩子一樣指責對方。
“你欺負人”,“我再也不跟你玩了”,“我再也不理你了”……
這樣的話語,說出來的時候,就帶著撒嬌的意味。
因為啊,這種話語,隻能對在意自己的人說。
伊提斯把她撈回了水池裡:“是你欺負我。”
他氣息有些亂,微涼的體溫帶上了些許熱度——也許是被這溫熱的池水蒸的,也許……
他低下頭,聲音低啞:“要把我這樣……那樣……翻來覆去的欺負我……嗯?”
穆莎:“……”
伊提斯問:“我等著你欺負我,你倒是欺負我啊,怎麼隻說不做?”
他柔軟的指腹,輕輕摩挲著黑發少女的唇,慢條斯理的撬了進去,抵住了她的牙齒。
他像是教育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耐心又細致:“莎莎,嘴上凶狠,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那一瞬間。
莊園裡狂風大作。
又是一場驚濤駭浪,風雨交加。
※
穆莎醒過來的時候,喉嚨火燒火燎的,乾燥到快要裂開。
她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睡的正正當當的,老老實實地在自己的位置,一動也沒動。
放在左邊的布偶熊也沒被啃耳朵,難得和她平安共存了一次。
而右邊的伊提斯,更是沒有被迫挪位置,或者被她直接踹下床。
銀發的神明半倚在床頭上,手裡握著一本書。
穆莎側過頭,用毛茸茸的腦袋在他身邊蹭了蹭,才抬起頭去看他手裡的書。
書腰上赫然寫著《斷背山》三個大字。
穆莎驚恐地把他手裡的書搶下來了。
“莎莎……?”伊提斯完全不能理解她為什麼一醒過來就搶書。
他想了想,也許是因為自己的注意力全都在書上,導致她生氣了。
應該是生氣了吧?
穿著毛絨睡衣的小姑娘顯得軟軟糯糯的,蹭在他身邊的時候,就像一隻綿軟溫順的小黑山羊。
不過,她臉上的表情可不太好,頰邊飛著粉色,臉頰鼓鼓的,一副糾結到說不出話來的樣子。
……不止在生氣,還在害羞。
一定是因為他隻看書,沒怎麼理她。
伊提斯確信了這一點之後,就有了應對方法。
他也不去把穆莎手裡那本書拿回來,而是伸手從床頭撈了一本新的。
他放低了手,問道:“一起看?”
穆莎:“……”
她開口的時候,聲音還是啞的。
她問道:“你是從哪裡找了這種書來看?”
這一本叫《洛麗塔》。
穆莎幾乎快要窒息了。
伊提斯淡淡地回答道:“在你那邊的世界找到的,感覺書名很有趣,就買下來了。”
“還不錯,這兩本書又一次刷新了我對人類的認知……人類這種生物,思想和行為還挺多種多樣的。”
穆莎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那你可不要學。”
這個神在某些方麵顯得有點傻。
他有時候不知道什麼該學,什麼不該學。
拋卻神的三觀,認知人類的三觀時,他真就像是一個在成長的小孩子一樣,觀念要一次次打碎重塑(而且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歪了)。
伊提斯伸出手,撓了撓穆莎的下巴,卻被她打了一巴掌。
他無奈地低下頭:“我當然知道不能學……莎莎,吃早餐嗎?”
穆莎搖了搖腦袋,含糊不清道:“唔,不太想吃,好累好困。”
伊提斯輕車熟路的對付她:“牛油果冰淇淋,生吐司,眼肉牛排,豌豆尖炒肉沫。”
穆莎被美食勾引到了,垂死夢中驚坐起:“吃!”
但她這一坐就閃到了腰。
她從大腿根酸到腰,整個人活脫脫一副過量運動後拉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