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雨中,江焯意外地走了過來。
他撐著一柄很普通的暗藍色紋格天堂傘,走到屋簷下,輕輕抖了抖傘簷的水珠。
溫暖特彆注意到,他依舊穿著拖鞋,露出了冷白瘦削的腳踝。
“江焯,你來了!”溫暖眸底透出驚喜之色:“我就知道你會來!”
江焯手揣兜裡,懶懶的走過來,還沒開口,溫暖繼續道:“我知道,你又忘了我是誰,我溫寒,上周跟你打過球。”
她巴拉巴拉說了一堆,江焯耐心等她說完,喃了三個字:“我記得。”
她身上的糖果甜香味,他記得。
溫暖笑著將手裡的奶茶,遞了過去:“給你買的。”
江焯沒有接:“我不喝。”
“為啥?”
“不想。”
“這不是一般的奶茶,蜜桃酒釀,特彆好喝!”溫暖真情實感跟江焯安利:“我兩天前發現的,簡直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你一定要嘗嘗!”
江焯眼角挑了挑,望著她,越看...
越不像個男人。
被他冷清清的眸子這樣打量著,溫暖莫名有些不自在,怕他看出什麼端倪,索性大咧咧地走過去,踮起腳勾住了江焯的肩膀,像哥們一樣跟他說:“你這麼喜歡吃糖,怎麼會不喜歡喝奶茶呢,不要裝逼,嘗嘗嘛。”
江焯又嗅到了“他”身上甜甜的味道,臉色沉了沉,冷道:“放手。”
溫暖鬆開他,兀自給奶茶插了吸管,遞到他嘴邊:“嘗嘗,我保證你會愛上它。”
江焯薄唇緊抿,很性感,會讓女人有想要和他接吻的衝動。
“嘗嘗嘛,我說真的,要是不好喝,你揍我。”
江焯從來沒遇到過這麼能說的人,嘰嘰喳喳跟鸚鵡似的。
應該說,從來沒人敢、或者說願意在他麵前這般隨意地聊天。
他有些不適應,為了讓她閉嘴,勉強張開嘴,喝了一口。
濃鬱的奶茶帶著清甜的酒釀香,苦澀的舌尖頃刻間被絲滑的甜意侵占。
麵前的清秀“少年”眼角笑意越發蔓延開了,期待地看著他:“怎麼樣,我沒騙你吧。”
他有點不太想承認,說道:“難喝。”
“不是吧,甜度沒調好麼?”溫暖說完,叼著吸管嘗了嘗:“挺好喝的呀。”
江焯沒想到這家夥居然用他碰過的吸管,臉色微沉:“操,惡不惡心。”
溫暖吊著吸管,無所謂地聳聳肩:“都是男人,怕什麼。”
她是和男孩們紮堆長大的,跑完山道回來,和師兄弟們圍在井邊、用同一個瓢取水喝是常有的事。
江焯簡直無語了。
街對麵的咖啡店,陸宇趴在窗邊,看著對麵的情形:“奇觀啊,焯哥叛逆的人,居然乖乖喝她奶茶,還你一口我一口,跟間接接吻似的。”
坐在沙發上的葉青正將剛才的一幕繪下來,聞言,說道:“換彆人,腦袋都讓江焯擰下來了吧。”
“對啊,這花孔雀到底有什麼本事,能讓江焯對她一忍再忍。”
“你不覺得...這溫寒,很像江焯九歲那年,遇到的那個女孩?”
陸宇摸摸腦袋,忽然翻開葉青畫冊的最底層一張,睜大了眼睛。
這張素描畫,畫中有一個小女孩,紮著馬尾,穿著灰色小道袍,左手握拳,右手手腕翻轉,豎起掌心,立了一招非常漂亮的破風拳。
這是葉青按照江焯記憶裡的描述畫下來的。模樣記得不太清楚了,獨獨記得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廓。
許是救命之恩、許是單純覺得帥,江焯這麼善忘的人,偏偏記了她這麼多年。
也隻有在凝望這幅畫的時候,他冷颼颼的眼底,會有那麼一絲柔軟。
……
江焯坐在奶茶店椅子上:“找我什麼事。”
溫暖知道,和聰明人說話不用繞彎子,索性開口道:“江焯哥,聽說我受傷那晚,你也在學校?”
江焯挑眉,眸光漸深:“懷疑我?”
溫暖沒有被他的氣勢震懾住,從容笑道:“沒什麼證據,我當時喝醉了,也沒看見凶手,莫名其妙被人暴揍一頓,還搞進了ICU,換你,你能好受麼?要是有誤會,就早早解開,對誰都好。”
江焯倚在椅子邊,左手擱在桌上,指尖把玩著一根黑色彈力繩:“傷你的人不是我。這話,我隻說一次。”
溫暖凝望著他漆黑的眼睛,他眼神清澈坦蕩,不似說謊。
她還是選擇相信。
如果方才不是江焯在背後放暗招,那刀疤少年也不會輕易離開。
江焯在保護“溫寒”。
溫暖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誤會解除,以後咱倆就是哥們,有事招呼。”
江焯矜持地推開了她的手:“少碰我。”
溫暖毫不在意,笑了笑:“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等等。”
她轉過身:“江焯哥,還有事兒嗎。”
江焯頓了很久,才極不自然地叮囑了一句:“放學了儘快回家,不要在外麵閒逛。”
說完這句話,他起身離開,不再多看她一眼。
……
回家之後,溫暖越想越不對勁,江焯最後說的那句話,很不像一般同學的叮囑。
都是十六七的大男孩了,除了父母,還管你晚上在哪兒亂逛啊。
聯想到剛剛那個來者不善的刀疤少年。
難不成...溫寒真的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他麻煩?
溫暖畫著大字,躺在深藍色的大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事情真是越來越複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