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趙檸萌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久久無眠。
那樣的話, 任誰說出來都會覺得冒昧, 但是偏偏葉青就說了, 而且他說的時候,是那樣理所當然, 就好像...本該如此。
趙檸萌其實是一個很沒安全感的女孩子,過去十多年裡,溫寒對她好, 她就喜歡溫寒, 可是他對她好...也僅僅是因為他很善良,溫寒對誰都很好。
如果有一個人,願意對她好, 且這一生都隻對她一個人好, 她會怎樣選擇?
從小到大, 因為父親的家庭暴力,她迫切地需要一個能夠替她擋風遮雨的庇護所。
這樣的庇護, 溫寒給不了,可是葉青卻能夠給她。
趙檸萌閉上了眼睛。
其實...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選擇打給葉青而不是溫寒, 其實心裡就已經有了抉擇。
*
第二天,趙檸萌來到學校, 看到桌上放著一個嶄新的保溫杯,杯子裡跑著清香四溢的紅棗枸杞水, 桌上還有一個小蛋糕。
她回頭望了葉青一眼,葉青也正看著她, 用嘴型說道:“吃早飯。”
趙檸萌同樣用嘴型無聲地回他:“謝謝。”
她接受了他全部的好。
坐在葉青身邊的陸宇,用手肘戳了戳他:“青兒,你這什麼情況啊。”
“不知道,感覺自己應該照顧她。”
“可她不是溫寒的女朋友嗎?”
“還不是。”葉青說道:“還沒在一起。”
“你怎麼知道,他倆可經常放學一塊兒回去,還一塊兒吃飯。”
“如果在一起了,昨晚那樣的情形,她能給我打電話?”
“昨晚...你倆怎麼了?”
葉青頓了頓,說道:“沒什麼,她遇到一些困難,找我幫忙。”
“你腦子還挺活絡。”陸宇知道多半是私事不好講,也沒有追問,隻說道:“朋友,就算她不是溫寒的人,估摸著也快了,你這敲牆跟的行為,不怕你溫暖嫂子給你好看啊!”
“又沒結婚,更何況,溫寒不是才剛和高二年級那誰分手嗎。”
“所以不過半年,連續兩頂綠帽子,估摸著他這輩子是要恨上你了。”
“無所謂。”葉青看著趙檸萌,堅定地說:“那姑娘我要定了。”
“怎麼你就要定了,你這感情發生得有些莫名其妙啊!”葉青也覺得自己挺莫名其妙的,自從那日在火鍋店看見她和溫寒一起吃飯之後,葉青腦子裡總有她的影子,揮之不去。
之前他不能理解為什麼江焯那樣迅速地墜入愛河,但是現在...他好像可以理解了。
就好像命運特意的安排,他本就應該和她在一起。
“哎哎,你看,溫寒來找她了,你這女朋友能不能追得到,還兩說呢。”
葉青望了眼窗外的溫寒,說道:“她是我的,誰都搶不走。”
“挺自信啊。”
“本該如此。”
*
趙檸萌走出教室,溫寒手裡也拎著一盒小蛋糕,對她說道:“這是我早上去一味甜品店排隊買到的,剛出爐的蜂蜜蛋糕,你嘗嘗。”
趙檸萌沒有接他的蛋糕,隻說道:“溫寒,昨天晚上發生了一些事。”
“昨晚你沒回我的信息,生氣了嗎?”他有些忐忑地說:“抱歉啊,昨天陸緒陽心情不太好,我陪他玩遊戲去了,這家夥彆看表麵上一本正經,其實情緒化特彆嚴重。”
“不是,你陪朋友這是應該的,你是很善良的人。”
溫寒一聽這話,就覺得苗頭不對了,好歹也是三十多歲的男人了,這點審時度勢的眼光還是有的。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溫寒,我一直以來的心願,就是想和你單獨去看一場電影,今天晚上,有時間嗎?”
溫寒聽到這樣的提議,本來應該高興,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高興不起來,反而心裡越發沉重了。
“沒問題呀。”他笑了起來,掩飾住眼中的落寞,說道:“正好今天周五,有新電影上映,我們一起去看。”
“嗯。”
“那這蛋糕...”溫寒苦笑了一下:“你如果吃過早飯的話,我就給我妹送去。”
“嗯,謝謝你了。”
“沒事沒事,我們是好朋友嘛。”溫寒說著衝她揚了揚手,然後朝樓道口走去。
趙檸萌輕輕地歎了一聲,遠處朝陽冉冉升起,她忽然感覺心裡一片澄明,好像有什麼東西放下了。
晚上的電影,兩個人像真正的好朋友一樣,買了爆米花和一大堆零食,坐在最後排,看了一場真正好朋友之間的電影,特彆放鬆,也特彆愉快。
出了電影院,兩個人走在夜幕降臨的街道邊,溫寒的心情也終於平靜了下來。
“溫寒,謝謝你。”趙檸萌頓住腳步,望向他:“謝謝你回來。”
溫寒羞澀地笑了笑,說道:“能再回來看看你,哪怕隻有一天,我也滿足了。”
她有她自己的選擇,溫寒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隻能夠尊重她,如果當年的被拒絕,他還心有戚戚,惦念著總是放不下,那麼這一次回來,溫寒就徹底想明白了命中注定這一回事。
葉青不是僥幸撿了他的漏,他才是最適合她的那個人。
而自己和她,最美好的時光,也許便封存在這十多年的青蔥歲月中。
這才是最好的安排。
他也終於可以放下了。
......
今晚的月亮很圓、也很明亮,溫寒坐在後山的花園回廊邊看月亮,手裡拎著半瓶酒。
陸緒陽小跑著過來,看到他,笑著說:“怎麼又頹上了,我寒哥給我灌雞湯的時候不是挺通透的嗎。”
“沒頹,有點感慨。”溫寒伸手拍了拍陸緒陽的肩膀,結果眼花拍他腦袋上去了。
“感慨什麼。”陸緒陽將他的手拿下來。
“這一次回來,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也好想什麼都改變不了。”
“你在說什麼醉話。”
“你就當我醉了吧。”溫寒指著天上的一輪圓月:“你看著月亮,又大又圓,像不像那晚的月亮。”
“哪晚?”
“我回來那晚。”溫寒眯起了眼睛,笑著說:“就像是一場夢,一場我渴望已久的夢,也許我該醒過來了。”
迷迷糊糊間,溫寒似聽到陸緒陽說:“你不是什麼都沒有改變,你改變了我...”
......
一陣冷風吹過,溫寒一個激靈,抖擻著從長椅上醒來。
“陸緒陽?”
“老緒,你在哪兒?”
周圍一片漆黑,廢棄教學樓空空蕩蕩,四周枯枝敗葉一片蕭索。
溫寒腦子還有些微醺,不太清醒,跌跌撞撞地走到學校操場。學校裡一個人都沒有,遇到一個打掃清潔的門衛,問道:“你什麼人啊,怎麼進去的?”
“我是學生啊,這裡的人呢?”
“學生?”門衛看著他西裝革履的樣子:“腦子有問題吧,這裡早沒學生了,馬上就要拆了,快走,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