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寂蹭了蹭唇角的血:“以後不會再吸煙了,不喝冰水,不再參加地下比賽,隻求你給我一個一直照顧你的機會。”
說著,他從一旁的背包拿出一個錦盒:“這是前段時間用賽車的獎金買的,”說到這裡,他忙補充,“是正規的賽車比賽。”
錦盒打開,裡麵是兩枚戒指。
戒指不大,在頭頂的燈光下幽幽散發著光芒。
得知她要和洛時結婚的那天買下的這對戒指,去找她時也帶著它,他本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送出去了。
薑斐看著戒指,忍不住縮了縮手指。
下秒,程寂輕輕牽起她的右手,看著她光禿禿的手指,許久拿起戒指為她戴了上去。
尺寸剛剛好。
“程寂……”薑斐剛要說話。
程寂打斷了她:“薑斐,你不需要現在就答應我,隻是在這隻手上沒有其他戒指的時候,可不可以戴著這一枚?”
薑斐望著他,最終輕點了點頭。
程寂笑了出來,拿出另一枚戒指,想要為自己戴上。
薑斐卻阻止了他,而後將戒指接了過去。
程寂滿眼驚喜地看著她。
周圍的嘈雜與混亂之中,薑斐輕輕將戒指戴在了程寂的中指。
一樣的,尺寸剛剛好。
程寂好感度:99.
……
這場比賽的下半場,程寂最終沒有打。
二人走出俱樂部時,已經晚上九點多了,程寂歪歪扭扭地跟在薑斐身身邊,緊緊抓著她的手,偶爾看一眼二人手上的戒指。
直到回到公寓門口,驗證指紋鎖時,程寂才終於放開了她的手。
公寓大門徐徐打開,二人剛要走進去。
身後一陣細微的車輪轉動的聲音,在死寂的夜色裡很是明顯。
緊隨而來的,是一句嘶啞的:“斐斐。”
薑斐的腳步猛地停下,唇色蒼白,久久不敢回頭。
緊攥的拳頭卻被一隻大手包住了。
薑斐轉頭,迎上程寂的目光,後者也在看著她。
良久,薑斐轉過身去,私人公寓仍舊大開的門前,輪椅斜停在中央,洛時坐在上麵,穿著白衣黑褲子,正安靜地看著她。
“好久不見。”他緩緩開口,目光緊盯著她的眉眼。
薑斐手指輕顫了下。
程寂目光陰沉:“你來做什麼?”
洛時終於收回落在薑斐身上的目光,看向程寂,而後扯唇笑了出來:“接我的妻子。”
“這裡沒有你的妻子!”
洛時眼神一頓,目光落在眼前二人交握的手上:“程先生牽著的,就是我的妻子。”
“她……”
“我不是。”薑斐安靜開口,看著洛時,“我們已經取消婚約了。”
“是嗎?”洛時臉色一白,低聲呢喃,下秒歪頭笑了笑,“斐斐,除非我死,否則……”
他一字一頓道:“我絕不同意。”
薑斐盯著他,沒有說話。
洛時緩緩從口袋中拿出一樣東西,將掌心攤開,上麵靜靜放著兩枚戒指,當初他親自定製的:“斐斐,訂婚戒指不合適,這枚婚戒本來該是我們結婚典禮……”
“晚了,洛時。”薑斐打斷了他。
洛時怔,望著她。
薑斐緩緩伸手,中指上戒指反射的光芒刺的人眼睛痛。
“洛時,我已經答應了程寂的求婚了。”
洛時的手掌顫抖了下,喉嚨緊縮著,餘下的話都斷在嘴邊,臉上的笑消失了,眼神隻剩灰敗,目光看向她的中指,又看向程寂。
一對戒指。
一雙人。
“洛時,”薑斐低頭平靜道,“不合適的不是戒指,而是你。”
輪椅朝後退了一退,發出細微的聲音。洛時的手死死攥著輪椅,指骨蒼白突兀。
程寂轉頭看著她,下秒伸手輕輕握住她的左手,二人對戒的光芒在路燈下交相輝映。
薑斐轉頭看著程寂,微微錯手,與他十指緊握。
“薑斐。”洛時艱澀的聲音傳來,目光直直盯著緊握的雙手,心臟一陣抽搐般的痛。
“……彆和他走。”
薑斐腳步頓了下,突然笑出聲:“洛先生不是很喜歡我和彆的男人一起過夜嗎?”
公寓大門在眼前徐徐關閉。
這一次,再未停留。
直到回到公寓二樓程寂的房間,他才脫力般倒在沙發上,渾身劇痛。
薑斐看著他,轉身將醫藥箱拿了過來:“我給你上藥。”
程寂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裡,任由她一點點的上著臉上的傷口,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直到處理完臉上的傷口,薑斐想要將他的上衣掀起時,他突然開口:“薑斐。”
薑斐轉眸看向他,一眼迎上他專注的目光。
程寂道:“你沒有答應我的求婚。”
所以,剛剛在洛時麵前,她說謊了。
“嗯。”薑斐隨意應了一聲,“我給你處理胸膛上的傷。”
程寂看著她,良久笑了出來,將上衣脫去。
薑斐看著他身上的傷,輕吸一口氣,他的身上幾乎沒有幾塊完好的肌膚,滿是淤青和血痕,有些傷口仍在滴著血,沾在了外衣上,連著血肉。
他卻毫無所覺:“開心嗎,薑斐?”
薑斐望著他,也笑了出來:“開心。”
說著,她伸手,觸了觸他的傷口,程寂幾乎不受控的顫抖了下,身軀緊繃著。
薑斐低頭,小心翼翼地為他上著藥,直到處理完最後一個傷口。
程寂低聲道:“我喜歡你開心。”
就像之前一樣,對他說“吸煙對身體不好”,會把他手中的冰水奪過去,會抱怨他讓她陪著熬夜……
薑斐不語,目光定在了程寂的胸膛上。
訂婚夜那晚她看見的那個傷口已經開始愈合了,隻剩下一塊崎嶇的疤。
程寂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而後身軀一緊:“薑斐……”
薑斐輕輕撫向那個傷疤:“難怪這麼熟悉呢。”
程寂喉結上下滾動了下。
下秒,薑斐抬頭看著他:“還疼嗎?”
程寂沒有說話。
薑斐微微俯身,就像訂婚夜那晚一模一樣,輕柔的在上麵印上了一個吻,而後低聲呢喃著:“這樣就不疼了……”
程寂好感度:100.
薑斐抬頭,對程寂眯著眼睛笑了笑。
程寂的耳根早已紅透,目光如含著水光一般望著她,像是在期待著什麼。
薑斐卻已經站起身,拿過紙巾擦拭著沾到手指上的藥膏。
程寂抬頭仰視著她的動作,心中說不上來的失落,卻又鼓脹脹的,滿心的歡喜。
——剛剛她的那一笑,就像二人又回到了前段時間一樣。
薑斐沒再說什麼,起身就要朝門口走去,下秒卻又發現了什麼,腳步停在了窗口處。
程寂的臥室在二樓,正對著私人公寓的門口。
孤零零的路燈下,輪椅上的男人仍坐在那裡。似乎察覺到什麼,洛時猛地抬頭,目光直直朝這邊望了過來。
薑斐沒有躲避,隻迎視著他的目光。
“薑斐!”身後,程寂的聲音突然傳來。
薑斐轉頭。
程寂站在她身後,自然也看見了洛時,他卻隻當什麼都沒看見,俯身輕輕靠在她的肩頭:“怎麼辦,薑斐,”他茫然地呢喃,“即便隻是利用,我也覺得很開心。”
薑斐看著肩上程寂的神色,良久抬手,撫摸著他的臉頰。
程寂覆在她的手背上蹭了蹭,又想到了什麼:“你會離開嗎?”
剛剛有一瞬間,看著她的背影,就像看見了她第一次來到這個公寓的那晚,醒來時眉眼帶著高高在上的垂憐時的樣子,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了。
薑斐笑了笑,沒有回應。
程寂卻突然將自己中指上的戒指摘了下來,戴在她的拇指上,哪怕戒指一次次地脫落,他也一次次不厭其煩地再戴上。
“薑斐,我什麼都不要了,都給你,彆走,好不好?”
薑斐看著他忙亂的動作:“程寂。”
程寂安靜下來,定定望著她。
薑斐的目光徐徐落在他又在冒血的唇角,微微仰頭,湊上前去,以舌尖將那滴血珠卷去。
程寂僵住,全身的血液齊往頭上湧去,手死死扣著她的腰身,卻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薑斐笑開:“我如果是你,現在你已經在床上了。”
程寂臉頰通紅,夾雜著傷口的淤青,看起來有些好笑,他低頭,徑自吻向懷中女人的唇,卻隻是摩挲著。
薑斐安靜靠在他懷中,雙眼半眯看向窗外。
公寓門口空蕩蕩的,已經不見了蹤影。
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專心,程寂輕咬了下她的唇角,拉上窗簾,朝床上而去。
就像那夜,程寂的唇齒來到她的鎖骨,卻不忍咬下,隻是溫柔的吮著,落下一個吻痕。
而後,便是鋪天蓋地的黑暗侵襲,眼前逐漸眩暈,他怔了怔,昏迷來的猝不及防。
薑斐緩緩站起身,神色逐漸平靜。
暈去前,程寂死死抓著薑斐的手腕,手臂剛處理好的傷口再次裂開:“為什麼……”
薑斐看著他:“你騙了我一晚,我還你一晚。”
程寂愣,不知多久,抓著她的手越發的用力,竭力維持著最後的理智哀求:“騙我一輩子不好嗎?不愛也好、利用也好……”
薑斐俯身,輕撫著他的臉頰道:“吸煙對身體不好。”
程寂的意識逐漸消失,隻剩一句呢喃,如小獸最後的悲鳴:“我愛你……”
最終還是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