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
薑斐陡然回神,神色蒼白,眼中滿是困惑,下刻迎上陸執的目光後,她慌亂地後退半步,“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陸執好感度:100.
聽著萬分動聽的係統音,薑斐眉眼的悲戚與茫然瞬間消失,彎了彎唇,起身走進臥房。
她最喜歡聽話的人果然是對的!
想到那個最不聽話的,薑斐皺了皺眉。
原劇情中,薑蓉蓉對楚墨說她想和裴卿好好相處最後一日,之後便心甘情願隨他回大魏。
楚墨答應了。
當晚,裴卿用易容的原主代替薑蓉蓉,送給了楚墨。
如今劇情雖有所改變,但裴卿此刻還沒有任何消息,大抵還和薑蓉蓉待在一塊。
薑斐垂眸,剛巧陸執送來了那番話,她去一趟國師府,很是順理成章。
思及此,薑斐起身走出門去。
……
國師府,涼亭。
裴卿坐在石凳上,看著不遠處穿著白衣站在桃樹下的女子,神情有些恍惚。
那是薑蓉蓉,可剛剛他卻將她看成了薑斐。
從宮中出來,薑蓉蓉險些暈厥,他做不到坐視不理,隻有將她先帶回府中。
“大人,夜宵做好了。”下人恭敬上前,將膳盤上的飯菜放在石桌上,轉身離開。
薑蓉蓉聽見動靜,轉過頭來:“這棵桃樹生得還是這般好,”她朝涼亭走來,“我記得去年,桃花便開的極好……”
裴卿神色微頓,沒有說話。
薑蓉蓉走到涼亭,看見石桌上的飯菜,臉色微滯,而後滿眼驚喜地看著裴卿。
察覺到她的目光,裴卿不解抬眸,而後順著她的眼神低頭看去,看見石桌的飯菜也是一愣。
“你還記得我愛吃什麼。”薑蓉蓉如什麼事都沒發生般,拿起竹箸便吃了幾口。
裴卿看著她的動作,莫名想到薑斐吃這些飯菜時微微擰起的眉頭。
思及此,他不覺笑了下。
“阿卿?”薑蓉蓉看著他恍惚的神情,喚的小心翼翼。
裴卿猛地回神,臉上的笑漸漸消失,停頓片刻終開口:“蓉蓉,這段時間……”
“我知道當初選擇和楚墨離去,傷了你的心,”薑蓉蓉飛快打斷了他,“我以後一定不會了,好不好?”
裴卿頓了頓,看著薑蓉蓉殷切的目光,垂頭歎息一聲:“你方才也在宮中,也聽見了皇上那番話。”
薑蓉蓉手指一顫,緊咬了下唇角,而後夾起一塊茭白,吞咽下肚:“這茭白還是這麼好吃。”
“聖命難違,我已經應下了皇上……”
“這酒也是我常喝的桃花釀。”薑蓉蓉低著頭,顧左右而言他。
“楚墨不日便回大魏,你和楚墨……”
“我和楚墨什麼都沒有發生!”薑蓉蓉驀地揚聲道,再抬頭眼中已有了淚花,“阿卿,我和他離開,隻是希望能找到血絲蠱而已。”
裴卿沉吟片刻:“你對楚墨,沒有半點感情?”
薑蓉蓉凝滯片刻,望著他的眼睛:“他待我很好,我很感激她,可是阿卿,讓我回到大燕的理由卻隻有一個,你真的不知道嗎?”
裴卿看著眼前的女子,她到底是曾陪在他身邊的人:“我已應下和薑斐的婚約……”
“那你喜歡她嗎?”薑蓉蓉站起身,聲音難以克製地哽咽起來,“你和她自小便有婚約,可她為了嫁給楚墨,毀了和你的婚約,為什麼她可以再重新來過?為什麼我不過離開了幾個月,回來一切便都變了模樣?”
裴卿一滯,未曾言語。
“阿卿,你是喜歡我的,不是嗎?”薑蓉蓉走到裴卿麵前,“不喜歡我,你會讓薑斐穿著我最愛的白衣?”
“不喜歡我,你會一直記得我最愛吃的食物?”
“不喜歡我,為什麼不把我最愛的桃樹砍了?”
“蓉蓉!”裴卿的聲音陡然低沉。
薑蓉蓉臉色微白,眼角的淚珠落了下來,她卻笑出聲:“阿卿,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來嗎?如今的薑斐,哪裡還有以往長寧公主該有的樣子?”
“你將她改變成了我的影子,為什麼不直接要我?”
裴卿手指忍不住顫抖著,他猛地攥緊拳頭,控製著心中罕有的怒火。
“阿卿,”薑蓉蓉反應過來,輕輕覆上他的手背,“阿卿,薑斐和楚墨成親反被利用,可當初楚墨離京時,她即便知道真相,卻依舊想和他離開啊。她現在隻是失去了記憶而已,她總會恢複記憶的。若你放心不下,我可以和你一起幫她……”
裴卿愣住,怒火如瞬間凝結。
他從未想過,薑斐恢複記憶後會如何……
“阿卿……”薑蓉蓉呢喃著,輕輕擁住了他。
“啪嗒”一聲枯枝斷裂的聲響。
裴卿驀地回神,伸手將薑蓉蓉推開,轉頭望去,而後身軀一滯,隻覺全身的血被凍住。
薑斐站在桃樹叢木後,一襲白衣,身形瘦削。
她不知在那裡站了多久,臉色蒼白,雙眸中的亮光此刻變成一片黑暗,正死氣沉沉地看著他。
“原來,你想要的隻有她......”她低聲呢喃著。
“薑斐……”裴卿剛欲出聲。
薑斐卻猛地轉身,慌不擇路地朝府邸大門跑去,中間幾欲摔倒在地,重重踉蹌了下,又勉強穩住身形,腳步越發的慌亂了。
直到走出國師府大門,走下台階,她的腿猛地一軟,不受控地朝前跌倒。
一隻大手扶住了她,陸執滿眼通紅地看著她:“公主。”
他知道,她的本性不會變的,她會自己去找到答案。
“帶我離開這裡,不要待在這裡……”薑斐抓緊他的手,容色如紙,不斷地呢喃,“帶我離開……”
陸執飛快看了眼府邸大門,攬著薑斐的腰身,飛身便要朝公主府的方向而去。
“不要回公主府……”薑斐攥著他胸前的衣襟,“不要回去……”
陸執頓了頓,改了方向。
不過片刻,來到一處簡陋的院落中,陸執鬆手,薑斐幾乎立刻呆滯鬆開了他。
陸執擔憂地看著她,方才一路上,她始終一言不發,隻是睜著漆黑死寂的雙眼。
“這裡是我置下的一處小院,沒有人知道。”陸執啞聲道。
薑斐隻是定定朝房中走。
“公主……”陸執不覺開口。
薑斐呆呆轉身,雙眸空蕩蕩的。
陸執心中一痛:“對不起。”
薑斐的情緒沒有絲毫波瀾,隻是定定看著他,良久低聲道:“原來,你說的是對的……”
陸執身軀一顫。
“裴卿為了薑蓉蓉,將我以往的性子全部抹殺,”薑斐死氣沉沉地喃喃,“薑蓉蓉說,我曾和楚墨結過親,但楚墨利用了我……”
“那你呢?”薑斐看著他,“你說,你是我的侍衛,為什麼對薑蓉蓉的喜好如此了解?”
“你也喜歡薑蓉蓉嗎?”
陸執心口大慟。
他當初將生的希望給了薑蓉蓉,他錯認了人。
“我知道了……”薑斐呢喃,轉身便要回房。
“薑斐。”陸執突然開口。
薑斐腳步未停。
“我愛你。”
薑斐的腳步微微頓了下,很快恢複如常,徑自走進房中。
陸執定定看著她的背影,終跟上前,隻是坐在她門口的地上。
他隻有她了。
他會拚儘性命,守著她。
可是,整整三日。
她在房中待了整整三日。
一言不發,隻是蜷縮在裡屋床榻的角落,臉色蒼白。
每日送膳食也隻能放在外屋,她很少動過。
直到第四日,城中皆在傳,今日便是聖上迎大魏來使的日子。
也是皇上為薑斐和裴卿賜婚的日子。
陸執依舊等在門口,唇早已乾涸,裂出道道血痕,他仍固執地等著。
“吱”的一聲,身後的木門被人徐徐打開。
陸執恍惚了下,而後突然反應過來,飛快站起身,唇角的“公主”二字還未說出口便已經僵住。
昏暗的房中,女人滿頭青絲變得雪白,映著蒼白的肌膚,雪白的中衣,全身如隻有白色一般,很是刺眼。
不同於三天前的死寂,此刻的她神色平靜,無波無瀾,沒有半點生機。
“怎麼?”薑斐看向他,問得安靜。
陸執張了張嘴,卻像個啞巴一般發不出任何話,眼眶赤紅。
薑斐轉頭環視一遭,似乎察覺到什麼,低頭看去。
她的神色沒有絲毫詫異,隻是定定看著垂落在身前的白發,良久才看向陸執:“可以幫我找一塊紅紗嗎?”
陸執艱澀地點點頭。
薑斐又道:“麻煩去公主府,幫我將宮服拿來可好?”
陸執身軀僵凝:“公主……”
她仍要嫁給裴卿嗎?
“我自己去。”薑斐繞過他,便欲離開。
陸執攔住了她:“我幫你。”
薑斐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院落牆頭,轉身回到屋中,拿過銅鏡,看著鏡中的白發女人。
而後皺了皺眉:“方才看見他那番表情,我當我這副模樣很醜呢,”她仔細端詳著,“我怎麼覺得,更好看了呢?”
【係統:……】
……
戌時剛過,宮宴便始。
仔細算來,今日是燕魏兩朝掌權者罕有的往來,因此場麵極盛。
文武百官,美酒佳釀,玉盤珍饈。
繁華如夢,歡笑聲絲竹聲不絕於耳。
隻除了……那落座於龍椅兩側的裴國師,和大魏的攝政王。
以往恍若謫仙的裴國師,今日不知為何平添了許多狼狽與疲憊,眼中滿是血絲,臉色難看的緊。
而那貌若傾城的大魏攝政王,神色緊繃,氣場如冰。
薑斐沒有來。
她的位子空蕩蕩的。
裴卿不知幾次看向那個位子,這幾日,他找她找瘋了。
那晚當看見她站在桃樹後,他心中前所未有的惶恐與驚懼。
他放不開她了。
不是被他磨平性子、像極了薑蓉蓉的薑斐,而是那個原本的、真實的薑斐。
那個明豔肆意的她。
她怨他也好,恨他也罷,成親以後,他會隻對她一人好,用一生的時間去彌補。
寒花毒,他自有法子......
另一邊。
一名侍衛悄然走到楚墨身後,俯身輕道:“王爺,咱們的人已經埋伏好了,隻等您到時摔杯為號。”
楚墨微垂眸,攥著酒杯的手微緊,隻低應一聲:“嗯。”
侍衛安靜退下。
楚墨朝薑斐的位子看了一眼。
他從不是良善之輩。
他與薑斐從未和離過,便還是夫妻,皇帝今日若敢為薑斐和裴卿賜婚,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帶著薑斐離開。
可直到宮宴近半,薑斐依舊沒來。
幾人不斷看向門口。
不知多久。
“長寧公主到——”內侍的聲音陡然傳來。
殿中沉寂了片刻,紛紛朝來人看去,而後神色各異。
今日的薑斐穿著紅色華服,裙擺曳地,尊貴無雙。
而她的頭上,卻裹著一片紅紗,將長發全數遮了住,隻留下明豔張揚的五官。
裴卿幾乎立即起身,看著她的眉眼,眼眶充血。
今日賜婚,她終究還是出現了。
他想她了。
想到心口時時刻刻都在痛著。
他想告訴她,以後,再不會有旁人了。
“參見父皇。”薑斐徐徐蹲跪。
“起來吧,”皇帝坐在龍椅上,臉色青白,聲音卻不見惱,“斐斐今日來的遲了。”
薑斐站起身,垂眸不語。
“既來了,便將今日的要事一並宣了吧。”皇帝說著,掩唇咳嗽了一聲,臉色變了變。
楚墨看著站在中間的女子,伸手把玩著酒杯,隻等著皇帝說完,酒杯落地。
裴卿緊盯著薑斐,手不覺緊攥著。
皇帝的神色很快鎮定:“今日,朕便給你和裴……”
話未說完,卻被女聲打斷:
“女兒想嫁給楚墨,求父皇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