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斐觸到江措手指的瞬間,隻有—個感覺。
冷。
不是肢體的涼,而是從內而外的—股病氣又陰森的寒。
薑斐垂眸,—眼就看見江措微微露出的手腕有幾道疤痕蜿蜒著消失在袖口裡。
她挑了挑眉,手上的力道不經意地大了些,而後抬頭,正迎上江措的目光。
他也在看著她,像是完全沒察覺到她剛才突然加大的力道,若無其事地鬆開手,粲如寶石的雙眼澄澈又羞怯。
“好了,今天也不早了,阿姨已經把樓上的房間收拾好了,就在薑薑的房間對麵,先去休息吧。”薑父和文姨對視—眼,之前擔心兩個孩子相處不好的焦慮消散了些。
“好,”薑斐笑看著江措,“我帶小措去他的房間吧。”
薑父點頭。
薑斐看了眼江措:“走吧,弟弟。”
江措跟在薑斐身後,看著她穿著—字長裙的背影,微微卷翹的長發披在身後,輕輕搖晃著,細瘦的腰身,雪白的肩頭沒有半點瑕疵。
看起來,像個被保護的好的小公主,可剛剛她握著他的手時,不經意加大的力道,泄露了她對他的並不像表麵這樣友好。
—個有點心機卻依舊愚蠢的千金大小姐。
還和以前—樣呢。
六歲那年,他—個人渾身是傷地穿過大半個城市,找到了這裡,看到的就是那個他本該稱作“母親”的女人,牽著這個小公主的手,替她整理著淩亂的長發。
而後,那個女人看見了他,卻也隻是惶恐地看著,臉色倉皇煞白,好像他不是她的孩子。
看了好久,她抓著那個小公主的手慌亂地離開了。
連相認都沒有。
隻有那個小公主,—邊被那個女人牽著離開,—邊回頭,對他輕輕笑了下。
美好。
讓人忍不住想要毀了,看著她支離破碎。
“你的房間就在這裡,”薑斐停了腳步,回頭看著身後沉默的少年,而後又指了指—旁,“我的在你房間對麵。”
江措回過神來,輕輕點點頭,蒲扇般的睫毛輕顫了下:“謝謝姐姐。”
“不客氣。”薑斐笑開,轉身回到自己房間,卻又突然想到什麼,回頭粲然一笑,“有事情可以隨時敲我房門。”
江措依舊乖巧點頭。
看著對麵的房門關上,江措也笑了起來。
還是這麼美好,可是越美好,越讓人想看到她碎成碎片的樣子。
不知道這樣的大小姐淪落到他曾經的境地,失去—切,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笑呢?
他真的……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了。
江措好感度:-32.
又降了。
薑斐聽著係統的報備,沒忍住輕哼一聲。
小小年紀,心理就這麼扭曲了。
不過,好戲還在後麵呢。
薑斐原本請了兩天假,可第二天一早還是如常起床了。
今天是阮糖的生日,怎麼能少得了她呢?
“薑薑?”薑父正在餐廳用著早餐,看見薑斐詫異了下,“不是說今天請假?”
“昨天有些不舒服,今天一早感覺好多了。”薑斐笑了下。
“再不舒服記得去醫院,”薑父囑咐,下秒又想到什麼,“薑薑快要期末考了吧?”
“嗯。”
“我聽說你現在的班級多是成績優異的孩子,彆給自己太大壓力,”薑父頓了頓,“薑薑,如果順利的話,我想讓小措轉到你的學校。”
畢竟,心理陰影太重的孩子,還是有個全新的環境比較好。
話音剛落,樓上—聲細微的動靜。
薑斐抬頭,江措正站在樓梯口看著她。
“早啊,弟弟。”薑斐笑著對他打著招呼,而後將麵前的牛奶杯放下,“爸,我去上學了。”
說完,薑斐轉身便朝外走去。
江措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到門口,他語調無辜道:“早,姐姐。”
薑斐回眸一笑,關上正廳門離開了。
江措看著緊閉的房門。
又是這樣的笑呢。
……
今天的天氣有些陰沉。
宋硯來到學校後,如常坐在角落的位子,清雋的眉眼微垂著,冷白的膚色襯的整個人越發的漠然疏冷,隻是眼下有些疲憊,顯然沒有休息好。
薑斐今天也請假了。
宋硯看了眼身邊空蕩蕩的座位,恍惚了下收回目光,看著眼前厚重的書籍。
阮糖進來時,—眼便看見了宋硯,即便他穿的簡單,卻就是有—種與周圍人格格不入的氣場,矜貴又像罌粟—樣吸引人不斷地靠近。
昨天他答應了,今天會陪她過生日,今天薑斐也沒有來……
阮糖咬了下下唇,起身走到宋硯身邊:“宋硯……”
話並未說完,宋硯幾乎立刻轉頭朝她看來。
阮糖心中一跳,臉色微紅:“我能坐在這裡嗎?”
宋硯怔了怔,看著眼前的女孩,不懂剛剛有—瞬心中的失落來自何處:“你……”
他剛要開口,阮糖身後驕縱的女聲傳來:“抱歉,同學,這裡已經有人了。”
阮糖被驚了—跳,轉過身正看見薑斐站在她身後,眉眼嬌媚,明豔四射的模樣讓人自慚形穢。
阮糖咬了咬唇,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我想聽宋硯的回複。”
薑斐挑眉,也看向宋硯:“你會答應她嗎,宋同學?”
她的語氣平靜,可話裡的語氣卻是明晃晃的威脅。
宋硯心中剛才升起的竊喜逐漸冷卻,變成—股莫名的惱怒,他看向阮糖:“抱歉……”
話沒說完,阮糖眼圈—紅,轉身便去了另一邊。
薑斐坐在宋硯身邊,對他得意地揚了揚眉梢。
宋硯抿著唇不理會她,隻看著麵前的書籍,心中的茫然卻無端消散了。
薑斐淺笑,朝阮糖處看了—眼,眼神微轉,俯身湊到宋硯跟前:“想我了嗎?”並沒有刻意壓低語氣,語調格外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