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儀打趣地說著:“看來大家對這對準新人都很祝福,沒什麼反對的聲音……”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宴廳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麵重重推開,在空闊的宴廳裡,隱隱能聽見幾聲回響。
眾人紛紛朝門口看去,而後紛紛愣住。
宋硯站在那裡,依舊穿著昨天的西裝,眉眼裡滿是疲憊與血絲,眼眶通紅,額頭上一層汗,狼狽不堪。
原本禁欲克製的神色,此時滿是熊熊燃燒的怒火,雙眼漆黑,讓人看不出半點情緒。
他一步一步朝宴廳中央的男女走去,目光緊盯著薑斐,被她身上的紅色禮服刺的眼睛一痛,腳步越發沉重。
口口聲聲說“玩弄他”的女孩,那晚還在與他親熱的女孩,一遍遍對他說“說你愛我”的女孩,不過出了一趟差,回來後,她就要和彆人訂婚了?
——不接電話,不知道她新搬去的地址,連通知他都沒有,隻有一個請帖,請帖上寫著她和沈放的名字。
甚至,是不是他晚回來一天,她已經是沈放的未婚妻了?
還是說,半途而廢、始亂終棄,就是她的拿手好戲?
沈放看著來人,臉色一白,側了側身子,擋在薑斐麵前。
宋硯看了眼攔在自己麵前的沈放,繞過他朝薑斐看去,聲音嘶啞:“薑斐……”
“宋同學,你的座位在那裡。”沈放打斷了他,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司儀總算是反應過來,忙打著圓場:“看來敬酒還少了一位,現在彌補還來得及……”
侍者將三杯酒送到三人麵前。
宋硯緊攥著拳,克製著手指的顫抖,依舊隻看著薑斐:“你覺得,我該喝這杯酒嗎?”
沈放皺眉:“宋硯……”
“看你滿頭大汗的,”薑斐的嗓音徐徐響起,打斷了沈放的話,而後拿起一杯酒,看著宋硯,眉梢微挑,“不如喝杯酒冷靜一下。”
宋硯迎著她平靜的目光,臉色煞白,心臟湧起一陣陣抽痛。
她怎麼能這麼冷靜?
隻因為他沒回應那句“說愛她”,她便轉頭拋下他和彆人訂婚?
她也不愛他不是嗎?
他對她而言,不過是個玩物而已。
可是……即便是玩物,他也不能容許她去玩其他人……
“我不會同意,”宋硯啞聲道,“死也不會。”
沈放怒:“宋硯,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把你怎麼樣……”
“利用她的喜歡,讓她去接近彆的男生的人,”宋硯淡淡地看向沈放,停頓片刻,輕描淡寫道,“是誰?”
沈放驚怔,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宋硯垂眼,在眾人的注目下走上前去,和薑父低聲說了什麼,薑父頓了頓,看了眼薑斐和沈放,又招來了侍者。
侍者很快將其他賓客恭敬地送了出去。
不過片刻,宴廳裡隻留下薑、沈兩家。
宋硯走到台前,將監控錄像投影在大熒幕上。
錄像時間是半年前,一家餐廳的角落,沈放坐在薑斐對麵,眉眼滿是桀驁與肆意。
他對她說:“你知道宋硯嗎?”
“你覺得他怎麼樣?”
“薑斐,你不是說喜歡我嗎?我看宋硯不順眼,為了我,你去接近他。”
而視頻裡的薑斐,眼中還殘留著的驚喜僵住,臉色蒼白恍惚。
宴廳裡一陣死寂。
薑父的臉色早已一片陰沉,他從來不知道,他滿心嗬護的女兒,被人這麼踐踏!
沈父沈母錯愕後更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沈放手腳冰涼,指尖克製不住地顫抖著,滿心的惶恐。他從不知,當初說出那番話的自己,這麼……可怕!
那時的薑斐,看著他的雙眼亮晶晶的,顯而易見的愛慕,他卻生生將那抹晶亮熄滅了。
隻有薑斐,平淡地看著大熒幕上的視頻,而後收回目光看向薑父:“爸,文姨,沈伯父,沈伯母,我和沈放有些話想單獨說。”
薑父擔憂地看著她:“薑薑,這婚約取消,現在我們……”
“爸,彆忘了我昨晚說的。”薑斐笑。
薑父怔了怔,昨晚她說所有人都有可能有事,但她不會。
最終,幾人起身離開。
直到人全部消失,薑斐才緩緩看向一旁的宋硯,而後便要朝他走去,手腕卻猛地被人攥住。
“薑斐……”沈放艱澀的聲音響起。
薑斐腳步一頓,側頭看了眼他抓著自己的手,又看向他此時沒半點血色的臉色:“沈放,這場遊戲好玩嗎?”
沈放抓著她的手一顫:“……什麼?”
“你不是最喜歡玩遊戲嗎?”薑斐走到他麵前無辜道,“你讓我去接近宋硯,替你做嫁衣。”
“現在,你也替我做一次嫁衣,很公平,不是嗎?”
沈放呆呆望著她:“隻是遊戲?”
“不然呢?”薑斐輕笑一聲,“你覺得,我會喜歡一個對我頤指氣使、輕易把我推給彆人的人嗎?”
“不過,看著你小心翼翼地對我求婚、卑微的說不公開也沒關係,甚至體貼地準備訂婚宴上的一切,還真是好玩,像極了我以前小心翼翼地討好你呢。”
沈放隻覺後背一寒,就連呼出的氣息都滿是冷氣。
“哦,對了,再告訴你一個秘密,”薑斐朝沈放走了兩步,“還記得我要你對我好的那個假期嗎?”
“遊戲,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哦。”
從一開始,就是假的,隻有他的動心,是真的。
“不可能!”沈放克製著不斷顫抖的牙齒,“那個時候,你說你喜歡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
那個假期,薑斐對他很好,可是,她再沒有對他說過半句“喜歡”。
薑斐輕笑一聲,伸手掙開沈放的手,下秒卻再次被他攥住。
薑斐皺了皺眉。
“即便是一場遊戲……”沈放的尾音輕顫著,“哪怕都是假的,繼續玩下去……好不好?”
“我隻當什麼都不知道,不要結束……不要這麼快結束……”
“哪怕隻看在過去八年婚約的份上,繼續玩下去……”
他無法想象,一輩子失去她的恐懼。
支撐著他在自己根本不喜歡的公司、根本不喜歡的家庭中撐下去的人,隻有她。
可她走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薑斐卻隻笑了笑,伸手覆著他抓著自己的手背,微微用力,將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婚約取消。”
說完,朝一旁的宋硯走去。
宋硯也在緊盯著她。
“用今天這種手段,”薑斐淡笑,“不是你的性子。”
宋硯死死抿著唇,而後笑了一聲:“那又怎樣?”
薑斐挑了挑眉:“剛剛的話,你都聽見了?”
宋硯睫毛微顫。
她對沈放說的話,都聽見了,一清二楚。
一場遊戲。
對她而言,所謂的真心,不過是一場遊戲而已,可是……
宋硯再次笑了起來,他緩步走上前,手背撫摸了下她的臉頰:“薑斐,從一開始,你不是一直在玩我嗎?”
從一開始的接近,到後來用工作和奶奶威逼利誘他必須留在她身邊,再到每一次親熱,每一次接吻……
她一直在玩他。
他無比清醒地看著自己沉淪。
宋硯深深凝望著她,眉眼依舊疏淡禁欲,眼中卻隱隱浮現著漆黑與混亂,他抓著她的手,緩慢地與她十指緊扣:“你想要什麼,都給你,愛或者人。隻要你繼續玩下去,永遠彆喊停。”
說完,他抓著她,不由分說地朝宴廳出口走去。
一場訂婚宴,終究於一片蕭瑟中落幕。
沈放仍立在原地,前方的熒幕依舊停留在餐廳那一幕。
他愣愣抬頭看向畫麵中的女孩,良久低低笑了一聲,可下秒卻又忍不住蓋住眼睛,眼淚還是流了出來,染濕了掌心。
他大錯特錯了。
他弄丟了自己深愛的女孩,弄丟了……那個曾喜歡了他八年的女孩,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追回他。
沒人能幫幫他。
自作自受。
……
宴廳外。
侍者歎息一聲,好好的訂婚宴竟然成了這樣,轉身就要進去收拾。卻在看見不遠處一瘸一拐走來的少年時一頓。
那少年唇角泛著淤青和血珠,西裝上沾了血跡,襯衣也有一片紅,卻整理的整齊,暗紅的領結端正。
與剛剛訂婚宴上的薑小姐看起來,莫名有些相配……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完結這個世界~
為了彌補這幾天的懶惰,明天18::0前評論有紅包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