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豈攬著薑斐的肩頭, 飛快朝客棧的方向飛去。
秦懷遠和幾個徒弟正從遊方鎮的夜市出來,魚龍混雜的氣息消散,便是五覺都越發靈敏起來。似察覺到什麼, 他不覺抬頭看去, 正看見兩道身形如白練, 劃過漆黑夜空。
秦懷遠不覺詫異,他成為驅魔人近百年, 還從未嗅到過如此強勁的魔氣, 怕是那魔頭早已到了渡劫期,離成為魔魅不遠了。
若是吃了此魔頭的內丹, 便是一躍成仙也並非不可能。
且那魔頭身形不穩、魔氣難控, 隻怕天罰極重。
如此強大修為的魔物,今日幸運讓他遇到了, 若不趁今夜十五月圓夜收了, 隻怕再無遇見的可能。
“師父?”幾個徒弟見秦懷遠停下腳步,不解問道。
秦懷遠回神, 自身後拿出長劍:“有魔氣。”
一眾徒弟見元嬰期的師父都如此嚴肅, 頓時越發嚴謹。
秦懷遠朝後看了眼繁華的市集:“不要讓那魔頭靠近市集,那處魚龍混雜,不便出手。”
“是!”
另一邊。
辛豈攬著薑斐,越發察覺到自己的五臟六腑在逐漸碎裂、潰爛,化為一灘爛泥,便是膝蓋都如被人生生敲碎一般, 再難用半分力氣。
他的法力於月光之下,消散的越發快了,便是禦風飛行都逐漸變得艱難。
前方不遠處便是客棧,辛豈提著一口氣, 朝那邊飛去。
卻在飛入遊方鎮上空時,憑空一柄長劍直直飛了過來,冒著冷銀色的藍光,刺向辛豈的眉心。
劍柄上,刻著一個“道”字。
辛豈諷笑,不用想便知是那些驅魔人,偏首避開長劍,那長劍卻如有意識般,再次朝他襲來。
辛豈運起法力,手指做拈花狀朝長劍一點,長劍像是瞬間“死”去,直直掉落。
辛豈卻隻覺腹部劇痛,因著強行用法力,丹田翻湧,口中腥甜。
穿著灰色道袍的秦懷遠禦風飛起,一把抓起長劍看著辛豈,眼中卻是若隱若現的貪婪,果真是渡劫期的魔頭,離成仙不過一步之遙。
“魔頭,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說著,秦懷遠再提劍朝他刺來。
辛豈一手攬著薑斐,另一手翻湧著赤色紅光,迎上秦懷遠的攻勢。
長劍在秦懷遠手中顫抖了下,而後“啪”的一聲四裂開來。
一塊碎片擊中了辛豈頭上的書生帽,書生帽落,滿頭墨發如綢緞披下。
秦懷遠大驚,忙朝後避去,他未曾想到今夜有天罰,這魔頭法力還如此深不可測。可當他看向辛豈時,卻又忍不住笑開。
那魔頭的臉色蒼白如厲鬼,長發無風自動,唇角與眼角留下兩道血線,雙眼泛著猩紅的光,法術卻在不斷的外泄。
天罰。
“你以為,你今夜能逃脫?”秦懷遠大笑,而後朝身後的徒弟們道,“布陣!”
十人陣法將辛豈圍在其中,克製著辛豈身上的魔氣。
秦懷遠於陣中,再次朝辛豈襲去。
薑斐聽著動靜,找準了時機“幽幽轉醒”,抬頭看向頭頂的男子:“辛豈?”
此時的辛豈,哪裡還有半分之前偽裝的書生清潤,反而……眉眼微挑,臉色死白,雙眼與唇角流著血,眼眶赤紅,一副詭異又妖嬈的妖孽模樣。
辛豈僵凝,垂頭看著薑斐。
他不會讓自己有事,更不會允許自己被螻蟻殺死。
他還沒有看著那個男人所在的人界變成煉獄,豈會死去?
於他而言,誰都是可利用之人。
包括薑斐。
周圍有陣法壓製,秦懷遠的攻勢近在眼前。
辛豈垂眸,手中積蓄著餘下的法力,留做衝出陣法的最後一擊,手卻將薑斐推了出去。
薑斐轉頭看著他,滿頭青絲被襲來的法力吹的淩亂,一縷碎發拂過臉頰,滿眼的茫然與無措:“辛豈……”她不解地喚他。
辛豈一怔,隻覺那一聲稱呼如歎息,刻入心底,甚至……她的手仍在伸著,像是要牽住他一般。
如集市上那樣,牽住他,朝前奔跑著。
然而下瞬,一切都消失了。
秦懷遠夾帶著法術的一擊,全都擊在了薑斐的後背。
她甚至還未曾反應過來,人已如落葉般飄落在地。
狗東西。
薑斐掉落在地時心中隻有這三個字。
辛豈這番做法,表麵看是將她送出危險之地,實則是將她送到了那驅魔人手底下當肉盾。而他卻抓緊時機,以殘留的法術擊向陣法,伺機離去。
所幸陣法隻能克製魔族之人,且那驅魔人隻是元嬰期,且要抓活的辛豈,並未用儘全力,她以金丹之身抵抗了下,傷的並不嚴重。
薑斐抬頭看著正襲擊陣法的辛豈,而一旁的秦懷遠剛剛沒有擊中辛豈,此刻正惱羞成怒,手下法力運了十成十,朝辛豈再次襲去。
薑斐冷笑:“係統,彆讓狗東西離開。”
【係統:宿主?】
“幫一把那個驅魔人。”
話音剛落,陣法已經被辛豈攻破,“轟”的一聲,其餘驅魔人們紛紛倒地,口吐鮮血。
秦懷遠卻覺得自己頃刻間有如神助,手中的掌風帶著摧枯拉朽之勢朝辛豈襲去。
“辛豈!”薑斐故作焦急地騰空飛去,便要撲向辛豈。
然而秦懷遠的襲擊更快,直接一掌打中了辛豈的內丹。
辛豈身形劇烈搖晃了下,口中吐出一大口鮮血,便是內丹都裂了一道縫隙,渾身劇痛,鋪天蓋地的昏暗來襲,數百年來第一次有魂飛魄散的感覺。
黑暗湧來之前,辛豈隻感覺有人在呼喚著他的名字,而後懷中多了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