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最後一句話,她眼角一滴淚掉落。
辛豈的手難以克製地輕顫著,雙眸泛著赤光。
良久,他伸手,接住了滑落到臉畔的那滴淚:“若是厭惡,為何要哭?”
所以,不隻是厭惡,對吧?
薑斐臉色微變,猛地轉身,下刻臉色卻一白,身形劇烈搖晃了下,人便要徐徐倒地。
辛豈大驚,忙上前接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卻隻看見她形容煞白,不見半點血色,心口上的傷口處,有生機不斷外泄著。
辛豈忙運起法術,不斷將生機注入到她心脈之中,可她卻如將朽之木,再不能吸納半點生機。
“斐斐……”辛豈胡亂喚著她,手中生機注入的越發龐大而迅速,始終於事無補。
卻在此時,薑斐的手被人拉了過去,伴隨著一聲玩味的幽歎:“真是一場好戲。”
看的人心中好生不爽。
辛豈抬眸,眼中滿是殺氣,直直看著眼前穿著青衣的男子:“容舒,你當真以為我不識你?”不過不屑理會罷了。
話落,他便要伸手將薑斐搶回。
容舒眼疾手快地避開他的手,而後笑了起來:“我自是沒打算能瞞得過魔魅大人,不過……”他低頭看著薑斐,眉頭微皺,他沒想到,她竟傷心至此,連之前的保命的靈草都能衝破。
可抬頭察覺到辛豈的怒火,容舒卻隻故作憂慮地歎息一聲:“戲也唱完了,我該離開了。”
辛豈的掌心翻湧著洶湧赤光:“放下她。”
容舒望著他,挑眉道:“放下她?”他垂眸看向薑斐,“你想看著她死嗎?”
辛豈一愣。
上一次,便是容舒救了薑斐。
“你能救她?”
容舒淺笑:“應該說,隻有我能讓她活。”說到此,他拿出一株靈草喂給薑斐,阻止她生機再不外泄,卻依舊昏迷不醒,方才幽歎一聲:“白白浪費我的名貴藥材,治標不治本。”
辛豈指尖輕顫著:“你這是何意?”
容舒看向他:“她的心被魔魅大人你一劍刺透,再無恢複之可能,你當真不知是何意?”
辛豈手腳僵硬立於原處。
容舒收回目光,便要帶著薑斐離開,眼前一陣紅光閃過,辛豈已擋在二人麵前。
容舒眯眼:“莫不是真不想讓她活?”
辛豈未曾回應,隻定定看著薑斐,淚痕仍殘留在她的臉上,雙頰卻早已失去顏色,恍若一朵凋零的花。
他伸手,輕撫了下她的臉頰。
最終側身,讓出了身邊的位子,看著容舒帶著薑斐離去。
辛豈仍立在原地,看著滿目蕭條的喜宴,許久沙啞低笑一聲,伸手觸著胸口的傷,吐出一口血來。
他會找到救她的法子,所以,要等他。
等到那時,他們便重新來過。
一定來得及的。
辛豈好感度:99.
另一邊。
容舒看著懷中的女子,目光定在薑斐臉頰的淚痕上。
良久,他伸手學著方才辛豈的模樣,觸了觸她臉頰上的淚痕。
永恒冰冷的指尖,觸到一片溫熱。
這滴淚,是她在說“厭惡辛豈”的時候流的。
為辛豈而流。
而她身上,仍穿著與雲無念相稱的嫁衣。
她今日的傷心,也是因為雲無念。
容舒半眯雙眸,緊盯著她的心口。
若他隻想要一味藥材,隻需將她的心剜去,便能得到一個“傀儡”般的人物。
如今的她,也正是最死氣沉沉時。
可是……
容舒張開手掌,看著浮在掌心的赤色丹藥。
忘情丹,能使人雖記得發生過什麼,卻忘記一切情。
容舒頓了頓,劃開掌心,滴下一滴血落在忘情丹上。
有了這滴血,服下忘情丹之人,隻會依賴他。
正如他樓中所有寶物隻忠誠他一般,薑斐也不能是例外。
容舒伸手便要將忘情丹喂薑斐服下,手卻一頓。
他沉吟許久,突然自嘲一笑。
他在遲疑什麼?讓她忘記一切情,隻依賴他,正是他所想要的。
畢竟,總比“傀儡”強。
容舒伸手掰開薑斐的口,將丹藥放在她的口中,渡入肺腑。
看著她的眉心漸漸湧出一縷澄黃光芒,而後恢複平常。
容舒頓了頓,抱起她踏上虛空,朝千金樓的方向飛去。
……
薑斐再醒來時,是在一處堪比宮殿的宮宇,金碧輝煌。
頭頂的帷幔都是仙蠶絲織成,微微拂動著。
薑斐挑了挑眉:“係統?”
【係統:容舒已為宿主服下忘情丹,隻是……】
“隻是什麼?”
【係統:宿主似乎沒情可忘。】
薑斐:“……”
她緩緩起身,掀開帷幔,卻在看見窗前站著的青衣男子的背影時一頓,繼而柔聲道:“容公子?”
容舒徐徐轉身。
薑斐一怔,忙道:“容樓主,抱歉,我認錯人了。”
容舒笑了笑,如今在千金樓,他自然不會再以“容予”的模樣示人。
“薑姑娘可有不適?譬如,想到發生過的一些事,或某些人?”
“嗯?”薑斐疑惑地抬頭,雙眼坦然,絲毫沒有心傷的跡象,“沒有不適……”
話卻戛然而止。
容舒不解垂眸,卻在迎上她的視線時一頓。
她在用一種以往從未有過的眼神望著他,目光晶亮而專注,仿佛眼中隻他一人。